另外,今年先後裁撤了數十萬大軍,其中各級軍官就有不下十萬轉業,許多官吏都還一直在侯缺等位呢。
而此前參議長倪元路突然被免職,也似乎是個信號。倪元路是什麼人?崇禎朝時有名的東林黨元老啊,他還反過當今皇帝呢。
盤算良久,李德想到了一個人,也許可以商量一下。
李德匆匆又出了門,前往他妻兄的府上。李德妻子的大哥原來也是一名吏員,當年李德父親和他妻子的父親都是順天府的吏員,兩家關係還不錯,就結了兒女親家。後來李德嶽丈年老退休,便由他妻兄頂了位置。
但這位妻兄在大漢立國後,卻被免了職,因為他的帳目不幹淨,虧空不少。
離開衙門後,妻兄這幾年做起了生意,一開始是去張家口販羊毛,後來又去天津販南貨,幾年下來,倒也是積蓄了不薄的家業,甚至還在通州開了一家蠟燭廠。
妻兄趙守信在南城東大街有一棟漂亮的宅院,連排別墅,這棟宅院買下來連帶交稅和家具裝修等,花了三千多塊。
妻子一直也想在這裏買一棟,這裏出門不遠就是東門大街,繁華無比,而且那一塊都是有錢人家,幹淨漂亮,還有學校、醫院等也近。隻不過李德一直覺得那樣太高調,三千多塊銀元對他來說倒算不了什麼,這些年他在衙門裏幹著,在外麵還吃著偏門撈著外快,這幾年外麵市場這麼好,他也跟著拿錢投資,尤其是後來妻兄從衙門裏出去,他就拿了五千塊給妻兄。
本來妻兄當時說是借的,但李德覺得自家人不用算這麼清,就算算入股好了,這樣也給妻兄分擔些風險。
不料妻兄後來生意倒做的順風順水,轉眼三年過去,生意已經做的很大了,他當初的一萬塊入股,占三分之一股份,現在都翻了好幾倍了。
錢李德有,李德的所有家產加起來,房產地產商鋪,以及在外的股份和銀行裏的存款,所有的折算起來,起碼有十萬塊。
十萬塊,在整個京師,算不上富豪,可也是中產之上了。
隻是錢雖不少,但好多錢都不太見的光。哪怕是他投資入股賺來的錢,也不好拿出來光明正大的花,畢竟那本錢也是來之不正的。
一個小小吏員,直接掏三千塊買棟別墅,明顯太招搖了。李德現在的薪水加獎金總共才不到三百,三千塊都能是他十年薪水了,這還不招搖?
有的時候,李德也很想跟妻兄一樣拋下這份衙門差事,下海經商賺錢去。要不然,家裏錢雖多,可也不用露白,住的是幾代人的老房子,有錢也不敢花。
趙守信見到妹夫過來,倒不意外。
“我估計你就會來找我,是為考核之事吧?”
“妻兄你這份本事一直讓我佩服,你當初若沒離開衙門,現在肯定就是有品級的官了。”
趙守信哼了一聲,“撐死了個從八品,芝麻粒大都沒。若是早個幾年前,那時哪怕能做個從九品也一樣非常高興的,但是現在嘛,都什麼時代了,你還兩眼隻盯著當官。當官有什麼意思,一個七品知縣,一年都賺不到一千塊,你看我現在,自己給自己當老板,一年不說多,萬八千隨便賺。”
“老弟啊,你也是個聰明人,時代不同了,衙門飯也不是那麼好吃了。以往經商,那是最下賤行業,隨便一個衙門小吏,都能讓商人賠盡笑臉。但如今,有錢人的世界,官員還得求著商人。你信不信,我隻要透個風,說打算在通州新建家廠子,投個四五萬塊銀元,招他二三百個工人,通州下麵三個縣,立即有大把的官吏來請我去吃飯。”
“老弟啊,我知道你現在遇到的麻煩,以朝廷的一慣做派,你這次肯定別想過關,弄不好,到時還有牢獄之災。”
“請大哥給我指點一下迷津?”李德忙道。
“其實辦法很簡單,你隻是身在局中而已。你現在立即向上司報個病重,然後請辭職,順便把自己的帳平一平,同時也給同僚們打下招呼,請他們吃幾頓飯,讓他們幫忙說幾句話。趁著考核還沒正式開始,你先提前脫身。隻要你一辭職離任,帳上又沒有什麼問題,那麼考核也不會查到你頭上來,畢竟你隻要帳沒問題,那你的一些灰色收入也沒有人管了。”
李德怔了一下,沒想到解決的辦法居然就這麼簡單。
“當然,前提得是你願意舍棄你們家傳了好幾代的這個吏職。”趙守信在旁邊笑道。
李德猶豫,他們家在順天府衙做吏確實好幾代人了,他爺爺的爺爺傳到他爺爺的父親手裏,然後他爺爺傳給他父親,他父親傳給他,這是李家世代傳襲了幾代人的差事了。
“要想脫身,就趁早,猶猶豫豫,最後你進去吃幾年牢飯去挖礦勞改幾年,回來後,你以為你們家的這個世襲差事就還能傳的下去?這年頭,吏員也得是軍轉的和公務員考試上來的才吃香,我們這樣的老吏,早晚是要都被淘汰的,現在主動的出局,還能留個體麵,保全那點家當,何樂不為?出來吧,跟我一起幹,比做吏強的多。”
李德仔細思索了一會,覺得事情似乎也確實如此。隻要自己搶著考核開始前離任了,那麼考核組調查的隻是在任的那些官吏,已經離職的是不在考核調查之中的。自己把帳目平了,那就再沒其它問題了,怎麼也不會查到自己頭上。
“好,我現在就回去辦病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