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憶如海潮情如淵(4)(1 / 1)

手下領命走近顏銘,正要伸手擒他時,顏銘卻一個閃身,以極快的速度從窗欞一躍而下。

穀雲天忽地一笑,“我怎就忘了你有軟甲護身,點穴對你無用。看來你早已準備好了。既然如此,那便各憑本事吧。”

穀雲天即刻收拾了行裝,策馬朝花榕府奔去。

花榕別院。

成泰微垂了眼眸,神色凝重地站在廂房外守著。昨夜,當他看到蘇清淺從圓柱後走出時,心中的慌亂與震驚到現在都未平息。

那日在書房,麵對那女子的重重一跪,看著她因擔心穀雲依而焦急憂心的神情,他竟是無法拒絕。

鬼使神差般,他打破了為臣的準則,私下將穀雲依的狀況和密室的位置告知了她,並暗示她進入密室的機關所在。

可他卻不知,原來她早已恢複了記憶。

更想不到的是,她竟然刺傷了那個全天下最尊貴的男人。那一瞬,她眼中的黯然傷痛與幽幽怨恨,就如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上。

若他幫助蘇清淺的事被廂房內的男人知曉,他不敢想象自己會有怎樣的後果。

這時,廂房的雕花木門打開來,一名容顏如畫的女子從房內緩步而出。女子手中的木盆內浸泡著染血的紗布,水也被暈成了淡淡的紅。

見她出來,成泰急急上前問道:“關姑娘,我家主子傷勢如何了?”

關陌妍微微一笑,“木公子原本底子就好,傷口已無大礙。我跳舞時也時常會受傷,我有一味消腫生肌的藥膏。若木公子用得此藥,相信傷勢會複原得更快。我現在便去取來。”朝成泰點頭示禮後,她便朝自己的廂房而去。

方才在替木公子清洗傷口時,她發現木公子肩胛處的傷竟是為利刃所傷。但刺入的程度卻不很深,可見這行刺之人的力道並不大。清洗傷口時難免會疼痛,可那男人卻仿若沉浸在他自己的思緒中,並不曾有絲毫在意。

清早她去找柳姑娘時,卻在廂房不遠處被人攔了下來,對方隻道不太方便。

在客棧初遇二人時,木公子抱著柳姑娘的狀態,似是二人剛鬧了別扭。莫非這次他們之間的矛盾越發激烈了?

思及此處,關陌妍的心中有一抹莫名欣喜,躁動了幾分。若果真是如此,那她是否算盼來了一次機會?

清淺蹲在木桶前,執著錦帕撫過穀雲依手臂的動作,已是頓了又頓。穀雲依肌膚上的傷口處,皮肉微微外翻,帶著些許紅腫。而如此觸目驚心的傷痕,幾乎遍布她的全身。醫女曾告訴過清淺,這般深的傷口勢必會留下疤痕。

對於一個青春年少的女子來說,這該是件多麼殘忍的事。

將錦帕再度蘸上木桶中傾散著淡淡藥香的溫水,清淺開始替她擦拭背部的傷痕。或許目前隻有這氣息溫淡的藥浴,才能緩解她渾身紅腫駭人的傷痛。

即便穀雲依此刻的眸色已失了往日的華彩,清淺也能清晰憶起她從前揮劍舞鞭的模樣。

穀雲依曾說,女子不應輸於男子,女子一樣可以傲劍江湖。

若在亂世,她定是一名巾幗英雄。

可如今,她的武功已廢,再多的念想都是枉然。或許隻有在夢中,她才能去觸及心中那遙遠美好的一切。

緩緩轉至她麵前,清淺蘸了些許藥水,撫上了她的前胸。

清淺第一次注意到了穀雲依胸前那奇異的疤痕。

那夜,她已做了最壞的打算。她之所以用如此極端的方式激怒連澈,為的隻是賭他會將自己與穀雲依關在一處。

隻是,從那夜開始,雲依便極少開口說話。

那夜在大殿中,她一直都神色淡淡地看著那個全天下最尊貴的男人。看他因自己的話語而暴戾憤怒的模樣,看他眼底流轉而出的心痛哀傷。

至於他如此心緒外露的原因,她已不想再去思考。自她憶起往昔的所有事情後,他們之間,便再也回不去。

她曾天真地以為,能與他待在一處,便是人生的完滿。但事實,卻令人心寒。

她明明知道。

這世上,最卑賤,不過是感情。最涼薄,不過是人心。

她微低了頭,輕輕一笑,隻怪自己太過癡傻。

清淺替穀雲依將全身都擦拭一番後,起身走出了內室。眸光輕輕一探,芙映正恭敬地站在圓桌旁候著她,桌上擺滿了菜肴。

見她出來,芙映忙幾步上前,溫聲勸慰道:“姑娘,你已有三日未曾好好用過一頓膳了。若再這般下去,你的身子遲早會受不住的。”

聽得她的關切之語,清淺並未回應,隻是輕輕笑了笑。

連澈將自己與穀雲依禁足在這間廂房內已有三日。除了依舊吩咐芙映來照顧起居,派遣醫女來替穀雲依治傷外,他便再無指示。

這男人,她從來就不曾看清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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