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銀月正斜斜掛在九重宮闕上,將夜色映襯得格外清新。提著手中的小燈籠,清淺一麵欣賞沿途的春夜美景,一麵緩行在返回重華殿的小道上。
此時,一抹身影忽地從她麵前一閃而過。電光石火間,她心中一顫,忙驚異地邁開步子,朝那黑影消失的方向追了去。
微喘著追至一處花園,那抹身影卻不見了蹤影。清淺將手撫上胸口,細細打量著四周,卻再也尋不到那抹身影的去向,就如他不曾出現過一般。
可方才那一瞥,讓她的心髒差點從胸口跳了出來。
隻因那人的側臉,像極了顏銘。
清淺獨自在花園思慮了半晌,終是看了看閃著微光的燈籠,邁開步子朝重華殿的方向而去。
景月宮。
宿錦正輕撫著釘於自己腳上的鎖鏈。每個女人都會有腳鏈,或金光閃閃,或碧翠盈盈,而她的這條粗鏽寒涼,且生生穿過皮肉,如枷鎖般將她囚禁於這方寸之間。
她幽怨地看著腳上的寒鎖,心中不禁湧出了一抹悲苦。原以為憑自己的聰明才智可讓一切天衣無縫。殊不知,仍是逃不過連澈的掌控。
“我尊貴的宿錦公主。”一道沉幽的嗓音緩緩從房中的黑暗處傳來。
宿錦心中一驚,忙直起了身子,跌跌撞撞翻下床榻,“誰?是誰在那裏?”床榻旁昏暗的燭火讓她看不清來人的模樣,忽如其來的聲音,讓她心中生了一絲莫名的恐懼。
待那人漸漸走近燭火,宿錦才將眼前人看清,“是你。”
“主上派我前來救你出去。”將她全身上下細細打量了一番,男子緩緩開口。
宿錦眉目甚憂地瞥了眼自己腳上的鐵鏈,幽幽道:“可我腳上有傷,出這裏容易,逃離皇宮便難了。”
男子將目光移向鎖鏈的源頭,將氣聚至掌中猛一發力。瞬間,那鎖鏈便輕抖著被震斷了開來。
他掏出懷中的小藥瓶,細細在她腳部傷處撒上了止痛凝血的藥粉。
宿錦心有不甘地開口,“好不容易潛入皇宮,結果功虧一簣。”
男子起身,眸光緩緩掠過她的眉眼,“還有什麼?”
“那皇帝給了我三日時間考慮,但三日已過,他並未行動。”宿錦微垂了眼眸,淡淡應聲。她並不打算把軍報為假的那件事告訴他。
男子微微點頭,眸中凝了一抹淡淡的思緒。
“我想馬上離開這裏,一刻也不想待了。”宿錦目光環過陰冷潮濕的內殿,略顯心焦地開口。
“嗯。”男子遂一手扶上她的手臂,攙著她朝殿外走去。
一出大殿,他迅速戴上麵具,扶著行動頗為吃力的宿錦朝宮門處走去。
待二人順利來到通往頤泰門的小道時,前方卻忽地閃出了一抹身影,立在小道中央,攔住了二人的去路。
“宿錦公主,恭候多時了。”
說話的男人,正是應連澈之命留守於宮中的溫玉。頓住腳步,麵具男靜靜凝著眼前神色微凜的男人,不發一語。
皺了皺眉,宿錦低聲對身旁男子道:“他隻有一人,你可有把握過去?”
男子點了點頭,手中力道繃緊了些許,攙著宿錦繼續朝溫玉走去。
溫玉眉目沉凝,看著一步步朝自己靠近的二人,嗓音冷沉了幾分,“莫再妄自靠近了,這四下已埋伏了弓箭手,隨時待命。你們是逃不出宮中的。”
聽得他的言語,男子頓住了腳步,淡淡開口,“你想怎樣?”
“放開她,你留下。若乖乖合作,可免你一死。”溫玉雙手負於身後,不緊不慢地應聲。
男子並未應他,隻透過麵具看著他,僵持著。
許久,見男子仍無心歸降,宿錦也漸漸露出疲態,溫玉暗地下了指示。
瞬間,便有一支銀色羽箭朝二人疾速飛來。男子眉目一凜,迅速將身旁女子朝自己身前一拉,那支銀羽箭竟重重插入了宿錦的胸膛。
因突來的劇痛和箭的慣性,宿錦身子猛地一縮,緊靠上男子胸前。男子緩緩垂下頭,湊近她耳際道:“以你現在的傷勢,是沒辦法活著離開這裏的。即便是死,也算值得。將來,我定會為你報仇。”
宿錦瞪大了眸子,艱難地轉過臉,看向那個隱去了容顏的男子。她沉痛的眸中閃爍的盡是不可置信的光芒。
男子輕輕將她的臉扭了過去。看到對麵溫玉略顯驚異的神色,他將宿錦朝前一推,提氣幾個縱躍閃上房頂,隨之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