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衣袂飄飄的雪袍男子,執著長劍,氣勢如虹。他獨自立於五名黑衣死士之前,微微起伏的胸膛已然顯出體力透支之相。
不過片刻,黑衣死士便再度向他發動了猛烈的攻勢,招招陰狠。承受著幾人的輪番攻擊,連澈呼吸漸急。為首的男子見得此番情景,忙向其餘四人使了個眼色。下一刻,這五人同時向他發動了攻擊。
眸光飛快劃過眾人,連澈眼中閃過警覺之色。
待他挽著劍花挑擋之際,為首的那名死士眸中精光一閃。他在混亂中尋得招式間隙,劍尖直指連澈的胸膛,狠狠刺了過去。
眉間微皺,連澈倏地將劍鋒一壓,反手將男子的長劍揮了開去,可劍身揚起的瞬間,幾許鮮紅飛濺而出,染上了他的雪衣。
連澈微微俯身,隨著他踉蹌而退,垂下的劍尖在地麵劃出了一道深長的印跡。
清淺不禁大駭,他似乎受了傷。
死士首領一聲冷笑,將他打量了一番,道:“真是難纏。可惜,也就到此為止了。”
連澈麵色沉靜地看著前方幾人,空氣中有淡淡的血腥之氣彌散。
眸光緊鎖著那雪衣盡染且仍在輕喘的男人,清淺的心已亂作一團。
此刻,她明明可以乘機逃跑不是嗎?逃離那淡漠殘酷的皇宮,逃開那人介懷冷薄的管製。
可即便如此,她卻不願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身臨險境,隨時殞命。
待這個念頭清晰地在她腦中一閃而過時,清淺已探向腰間,從束帶中掏出一枚前日在集市上買來的香粉。輕擰粉蓋,她心中已有了計較。
屏了氣息,她強壓住心中的懼怕,撥開深長厚密的草叢,大致確定了黑衣死士所在的方位。
電光石火間,清淺將攥於掌心的粉盒用力朝他們擲了出去。
瞬間,便有一團帶著清甜香氣的雪色薄煙在空氣中層層彌散開來。黑衣死士警覺地握緊了手中利刃,忙掩住口鼻,連連後退了數步。
視線倏地一轉,連澈敏銳地將目光移向了空中忽然而來的淡淡煙霧。那團雪色薄煙中,卻有一抹淡粉的影子從草叢中起身,朝他所在的方向飛奔過來。
下一秒,便有一個溫軟的身子出現在他麵前。清淺攬上他的手臂,毫不猶豫地替他撐起已然微傾的身子。
拋開一切而言,此刻他們是生死與共的盟友。所以,她不能看著他死。哪怕此刻危機重重,哪怕她現在明明可以全身而退,也做不到薄情寡義,拋開受傷的他不顧。
神色警覺地盯著前方幾人,清淺低低開口,“連澈,你還好嗎?”
沒有訝然,亦沒有嫌惡,他任憑一個小小女子這樣喚著那個全天下最尊貴的名諱,然後,他隻是淡淡應了聲,“嗯。”
眼梢輕輕一挑,連澈飛快將四周環顧了一番。此處三麵皆是山林,卻有一處缺隙與對麵隔了有五六丈的距離。
那麼,如若猜測不錯的話,缺隙之下該是一條河流。
見得眼前這番景象,死士首領陰冷一笑,言語中帶了抹戲謔,“又來一個送死的,還是個貌美的小娘子。”
清淺壓住心中恐懼,死死盯著前方幾人。
飛快交換了一記眼色,幾名死士眸光一寒,開始一步步向二人逼近。連澈卻並未肆意發動突圍,隻攜了清淺慎重又警覺地慢慢後退。
片刻工夫,二人已退至斷岩邊。此時,他腳下的碎石正被靴底踩踏得嘩嘩而落。微微側頭,他瞥了眼下方。這斷岩並不太高,且下方正是一脈水勢頗為湍急的河流。
見二人已退無可退,死士首領眸中劃過一絲狠戾陰寒之色,“嘖嘖,我們的皇上似乎有些疲了。若乖乖束手,我會考慮讓你們死得痛快些。”
連澈眉間盡是不屑。下一刻,在肅冷的晚風中,一道低幽沉離的嗓音輕輕貫入了清淺耳中,“抱緊我。”
微怔片刻,清淺忙將手從他手臂移至腰間,並且緊了緊。霎時,男人的手臂便攬上了她的肩頭,用力一收。
黑衣死士心知不妙,便迅速挑了長劍朝二人襲來。
連澈凝眉冷笑,卻將身子驀地朝後一躍。
深海般幽沉無際的天幕下,便有一抹飄飛的雪白糾纏著淡粉,在夜色中徐徐劃過。
這斷岩四壁滿是嶙峋怪石,下方翻騰激蕩的河水撞上巨石,飛濺出水花,裹著淡淡的鹹腥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