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們……”趴在髒汙中的摩甘竟然還有知覺,看到兩人,硬是抬起了頭,“骯髒、卑鄙的無角人,你們是不是從深淵而來?王都不會放過你們,我們……”
“不錯,還有力氣說話,看來有角人的生命力比我想像得要強。 ”嚴默對原戰道:“幫個忙,把人弄出來,裏麵的贓物全部焚燒一遍,再沖洗。 ”裏麵簡直沒有下腳地了。
原戰沒把摩甘弄出,他單手往前一推,一股水浪突然衝進不大的洞穴。
摩甘被突然而來的大水沖擊得連連翻滾,汙水卻沒有流出,而是全部聚集到一個剛剛出現的凹陷處。
原戰連續沖洗了三次,洞內的惡臭這才淡薄許多。
幸虧是夏天,摩甘抱著身體發顫,可他寧願這樣,之前六天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忍受下來的。
有原戰在,那髒水也不用特地用草木灰或者石灰等消毒,直接一把火就烤幹了。
原戰順便把洞內水分也弄了出去,又弄了個火堆,這才讓嚴默進去。
兩人一進去,狹小的洞穴就自動擴大了兩圈還多。
嚴默蹲下給摩甘把脈。
摩甘想躲卻沒了力氣,想罵,張開口又閉上,他其實已經沒有多少力氣,剛才能說那麼長的話已經耗盡他體力,又被水火這麼折騰一番,就隻剩喘氣的力。
嚴默放開手,問摩甘:“你想死還是想活?”
摩甘不肯回答。
“雖然你們煉骨族很討厭,但我卻不能見死不救。”
摩甘不相信這個無角人會這麼好心。
嚴默才沒善良到主動救敵人的地步,但誰叫指南從不分種族類別,也從不看嚴默和施救者之間的恩怨關係,人家隻奉行一個標準,那就是:隻要你能動,那該做的事就必須要做。
嚴默看摩甘似乎要暈,不慌不忙地掏出一枚藥丸,激發了藥性,迅速塞進他嘴裏,抬起他的頭,手掌在他喉嚨上一順。
摩甘不由自主地跟著做了一個吞嚥的動作,藥丸下肚,想吐出也來不及了。
嚴默又從腰包裏掏出水罐和木製的水杯,倒了一杯溫熱的淡鹽水,送到摩甘唇邊,強行餵他服下,同時道:“我雖然沒再去烏幹城,但通過那些被驅趕出來的無角人和你們的生病比例來看,烏幹城內部現在的情況恐怕不會太好。等我治好你,我希望你能幫我帶個口信給你們城主,遏止疫病發展、拯救病人隻靠個人力量不行,需要烏幹城城主傾力配合,才有可能盡快地讓疫病傳播停止和消失。”
摩甘想要嘔吐,可什麼都沒吐出來,“……這疫病說不定就是你們搞出來的,現在……卻跑來假惺惺,唔!”
原戰蹲在地上,順手抓起一把土塞進他嘴裏。
“喂喂!”嚴默嘴上喊著,手卻連伸都沒伸一下。
“願不願意隨便你,反正死的都是你們有角人。”嚴默起身,“阿戰,走吧。”
“對了,”嚴默臨出洞口前回頭,“你帶來的那群戰士,還有後麵來營救你的人,也有不少生病了,你說我救還是不救?”
摩甘張開嘴。
嚴默淡淡一笑,神格擺得高高的,“我沒有你們有角人那麼心狠,就算你不願意我救他們,我還是會救。”狗屁! 他雖然是醫生,但在戰場上,絕對是隻救己方,敵方管他去死的那種偏激者。
摩甘有點震動。
嚴默幹脆道:“你是不是以為我在騙你?阿戰,把他們都關在一起吧,不過生病的人還是和健康的隔離開,到時候我會問問健康的有角人願不願意照顧你們,如果有誌願者,我會讓他們過去。”
“你……你真的會把我和我的戰士們關在一起?”摩甘不信。
嚴默掉頭就走。
十分鍾後,摩甘被提到一個更大的、幹淨、溫暖的洞穴,他看著洞裏躺得七扭八歪的有角人們,沉默了。
這些人明顯都被清理過,赤/裸的身體一個個幹幹淨淨,隻是有的還能睜紮著喊他,有的卻病得昏迷不醒。
又過了一個小時,嚴默看完無角人生病者再次返回到有角人的關押地點。
嚴默沒有多說話,隻讓原戰點亮火把,又請趕來的幾名窪地村人給這些有角人鋪了簡單床鋪,然後一一診視他們,再分別給他們餵藥,又讓人給他們餵淡鹽水。
摩甘睜大眼睛看著嚴默一舉一動,他不相信這名無角人真的這麼好心,他總覺得對方有陰謀,可是這個無角人哪怕受到再難聽的辱罵和諷刺,他仍舊給他們治病餵藥,甚至連動作都是那麼溫和利落。
難道這次的疫病真的和這兩個無角人無關?
不! 就算和他們無關,他們也絕對不會那麼好心地幫助我們有角人。
嚴默最後走到摩甘麵前,突然道:“我的煉骨術是你們煉骨族人教的,我的半個先生是一名白角族人。進了烏幹城後,伊凡大師對我也不錯。救你們,都是看在他們的份上。”
摩甘聽完這段話,覺得自己找到了理由,“你們到底來自哪裏?”
“很遠的地方,我對你們沒有惡意。”嚴默拍拍他,走了。
摩甘望著洞頂,心情複雜。
當晚,烏幹城。
伊凡大師推開恭屋的門,慢慢走回房間,他知道他也生病了。
走回房間,他從放在床頭的儲物骨器中取出一個小藥瓶。
他有那麼多護身骨寶,他以為自己絕對不會用到這個藥瓶裏的藥,可是……
同一時間,烏幹城主突然在晚餐時嘔吐,總管迅速請來善於治病的神侍,一刻角時後,神侍搖了搖頭,不忍道:“很可能是同樣的病。”
城主臉色慘白。
總管和護衛等人頓時人人都是一副大難臨頭的驚恐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