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老村長的生活水準,他舍不得抽60元人民幣一盒的軟中華香煙,哪怕他那位比他過日子還細的婆娘不反對,他自己也絕對不抽這種價格離譜的煙草。但有一點,他卻很懂得這個“牌子”。此刻,叼著這個劇組讓與他的香煙,他樂壞了,自己的“頭銜”又一次給自己的人生帶來了一片新天地。他喝了點酒,至少這一刻,他肯定非常愛麵子,彰顯權利的快感臨頭了。
“這位是我國著名的大導演夏導演。這位是我國著名的大監製胡監製。這……”老村長嘴角掛著酒足飯飽後滋溢的口涎,再要往下介紹時,突然傳來一陣飽含慍怒的咳嗽。
“咳咳咳……”那位和夏導演並肩站一起的焦佩鸞小姐,狠狠地白了老村長一眼。老村長也是位“現今場麵上”很懂套路的人,聽到那位女士不樂意,立刻就明白自己錯在哪兒了。忙又對我說:“其實,重頭戲在後麵。接下來我要介紹的,可是一位貌美如花,西南少數民族女娃娃裏最出眾的一位都比不過的才女”焦佩鸞“小姐。這位姓焦的女士,別看她中國話說得非常流利,她可是位國際友人,澳……澳什麼來著,反正是很有錢的國家,那國家老富呢!。”
“老人家啊!那是澳洲的澳大利亞,位於我國東南部海域的一個國家。”夏導演急忙幫老村長打圓場。那位焦佩鸞小姐,立刻掩口咯咯笑起來。她滿意了。
我沒有說話,而是看著那些人從車上究竟會搬下一些什麼東西,而且從這些人搬東西時的氣力,警惕著有無特殊人混跡其中。
老村長的意思是,這個劇組要借用我的院子拍一部古裝戲裏的情節。我轉身回了竹樓,不想再聽那些隻會浪費我時間的介紹和他們之前的相互吹噓。尤其那個渾身帶著土生土長的中國氣息的女人。
蘆雅和伊涼他倆快放學了,我今天告訴她倆,把老師也帶來一起吃午飯,最近家裏的蔬菜和瘦肉很多,需要多些人消化掉。
“浪費可恥”。山村的大牆上,就用白油漆刷了一條這樣的標語。這是村委會敦促村民們在日常生活中自律的。但我知道,即使是這個村子裏麵小賣部的掌櫃,也舍不得把長了毛的鹹菜丟掉,而是扮上米醋和香油,給全家老小下任務指標似的吃掉。
劇組那些人折騰他們的,隻要不拆了我的竹樓,我就給老村長一個麵子。那老頭這會兒最怕的和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官威”受到挑戰,因為天外來客了,他非要以自己的想法給別人留個好印象。這其實是一種自卑在作祟。
我在院子裏的小竹棚燒飯,依舊是土豆燉豬肉,和野山菜蘸甜麵醬。老村長坐在我的院門口,利用我的竹桌陪那幾位叼中華香煙的男人和自居華裔的女人說著話。其它人卻忙碌著,他們在我的院子裏,又是挖坑,又是支起架子,忙得不亦樂乎。
蘆雅和伊涼牽著女教師的手回來時,我已經煮好了一大鍋香噴噴的肉。她們三個一進門,看到院子裏盡是陌生人,老村長還坐在院門口陪一些人喝茶,就急忙跑上了竹樓,趴在二樓走廊的欄杆上,好奇地看著下麵這些人。
我端著一大盆熱氣騰騰的燉肉,伊涼提著一竹籃洗幹淨的野菜。我們四個人,今天要在二樓的走廊將就著吃午飯了,因為桌子被老村長借去陪客人喝茶了。
“所有劇組都有,準備開拍。”正吃著飯,卻聽到院門口夏導演喊了一句。蘆雅、伊涼、女教師三個人,幾乎同時放下了碗筷,像待補的雛鳥般探出脖子,往走廊下看去。
剛才那位穿著黑色絲襪和紅色高跟兒鞋的焦佩鸞女演員,已經更換了演員裝束,成了一位手提寶劍、周身素裹的女俠客。她在眾人的扶持下,晃晃悠悠上了架在院子一頭的梯子,然後撩起裙帶,把一根金屬鉤子掛在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