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氣冷得要命,假如閉上眼睛,根本不會覺得身處南回歸線上。“杜莫,留尼汪怎麼這麼冷,我印象中的非洲炎熱無比。”
杜莫鬆開摟抱一夜的大樹,慵懶地張大嘴巴,並伸了個長長的懶腰,眨巴幾下略帶血絲的眼睛,慢悠悠說道:“第一次到非洲的人,多和你一樣,他們錯誤地把加蓬、剛果、盧旺達、烏幹達、以及肯尼亞的赤道氣候想象成整個非洲的氣候。”
“我隻對剛果了解一些,它分為剛果(金)和剛果(布),前者為剛果民主共和國,後者為剛果共和國,原本一個完整的國家,被殖民主義這把肮髒的刀子分割成兩個國家。”
杜莫往樹下爬的姿勢,看上去像隻笨重犀牛,他一邊謹慎的下滑,一邊認真聽我說話。
“您隻說對了曆史,但很多深層次的東西,您遠遠感受不到,當然,那些多不為人知。”
這句話,立刻將我從放鬆的心態拉回現實,他好像參與過那些變革,所以說話儼然一副過來人的姿態。
“瞧,那群斑鬣狗不見了,我還以為會被困死在樹上,看來它們的饑餓程度遠在你我之上,哈哈……”
我正爬到大棕樹半高的位置,聽到狼狽一夜的杜莫此時如此大笑,頓時止住動作轉身。
“小心,它們在你的身後。”話尾剛離開嘴邊,杜莫哇一聲大叫,好似一頭發瘋的笨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再次抱住大樹,不顧一切地朝上爬。
“哈哈哈,瞧你這點出息,這麼好的光線,又有鋒利的匕首,還這麼敏感鬣狗,照這樣下去,想走出草原難嘍。”說完,我從大樹上跳了下來,軍靴落入潮濕草地的瞬間,大腿根部震得筋骨酸痛。這一夜,真是遭足了罪。
“那些鬣狗一定返回去嚼斑馬骨頭了,我倒不是怕它們,隻不願意被無緣無故的咬傷。”杜莫的滑稽,讓我暫時忘記了饑餓與寒冷。
“再堅持一下,太陽就快照耀過來,那時身體會暖一些。”聽著杜莫的話,我刻意朝草原盡頭那顆又圓又紅的旭日望了望,期盼它快點升高,否者身體真會凍僵,一旦倒在草原上,即成為食腐動物的美餐。
“翻過火山,再穿過一片草地和棕樹林,咱們就能進入黑人種植園,在那裏喝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杜莫說著,把匕首插回左側胸前,並率先在我前麵領走。
我倆迎著朝陽,朝心中渴望的那杯子熱咖啡走去,朝各自的任務接近著。
細雨沒一個時辰就徹底停止了,我們登上火山半腰時,四周的光線很明亮,放眼看去,留尼汪其實很小,隻一個城市那麼大。
灰黃的草原上,時不時出現幾頭獅子,它們昨夜估計都吃得很飽,所以不怎麼搭理一個黑呼呼的胖子和一個黃皮膚的長發從領地上穿過。
穿越棕樹林時,我和杜莫見到幾條半大的蟒蛇,還有若幹叫不出名字的野鳥。那或許是山雞,或許是大野鴿,反正看得我和杜莫直咽口水。
杜莫說他一口氣能吃下四隻奧爾良烤雞,我沒有說話,卻條件反射地再咽一口唾沫。我和杜莫的胃,這會兒都空得難受極了。
匕首砍削了兩根木棍,我和杜莫用來拄著翻山,出了棕樹林後的這片小山,不高也不陡峭,隻是我們兩人又餓又疲憊,拖著灌鉛似的兩條腿,感覺走了好遠的路,才看到一片綠油油的茶園。
幾個背竹筐的中年婦女,正彎腰忙著采集嫩茶葉,她們的腦袋上,裹著紅色或藍色的頭巾,好似怕被日頭曬成禿頂。但強烈的紫外線,早把她們沉浸在勞動中的臉頰曬得黝黑。我無法肯定她們的膚色,隻覺得像黃種人與黑種人的混血。
杜莫看到眼前的莊園,厚黑的嘴唇立刻上翻,露出潔白刺眼的牙齒。他興奮的像個孩子,從半泥半土的山坡上,連滾帶跑的衝了下去。
“卡蒙婭,我回來了,回來了,哈哈……”杜莫的高興勁兒,別提有多強烈,他仿佛闊別家鄉多年,賺了一大筆錢才回來看老婆。
這個種植園很大,除了茶葉以外,還生長著馬鈴薯及各種香料。人在饑寒交迫的時候,看到蔥蔥鬱鬱的農作物,那種心理上的舒暢,無法用言語表達。
一位年近五十歲的女人,臉色蠟黃的有些發亮,這確實是個混血女性,有著挺直的鼻子和微笑型的大嘴巴。我想,她年輕時一定很漂亮,但這種美又與奢華宴會上的珠光寶氣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