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偷渡(5)(1 / 1)

“應該是一頭斑馬或者牛羚,被獅子或豹子之類的猛獸啃咬住了。”我的判斷嚇了杜莫一跳,他忙說:“我們趕緊往回走,在沙灘上挨到天亮吧。”

“不行,風雨再一個時辰就會來臨,被淋到天亮的話,第二天會病倒,無法爬起來走路。前麵的猛獸既然捕殺到了獵物,這會兒正忙著大吃大喝,咱們試著進入棕樹林,爭取繞過去。你看山坡就在不遠處。”

我的話剛說完,熱帶氣候的雨點又霹靂啪啦砸落下來,隨著轟隆隆幾聲緊湊的滾雷,一道老樹根須似的叉狀閃電撕裂黑夜,在火山口的上空抽打而下。

杜莫彎下胖呼呼的腰,和我一起貓著往樹林裏跑,雨水來的及時,正好掩蓋我們身體上的氣味兒,有助躲避大型猛獸的攻擊。

“一會繞過猛獸撕咬獵物的中心,你要和我一起用最快的速度跑上山腰,在那裏我們可以找條石縫,用大石堵死洞口後,安心的睡到天亮。”

棕櫚樹林裏每棵植物高矮不一,高處的葉子遮天蔽日,低處的葉子就像虛掩在陷阱坑上的偽裝,一旦不注意踩上去,很容易被下麵的尖銳硬刺紮透鞋底。

人在棕樹林走起來很別扭,我以前的樸刀,可能丟在滄鬼的大船上了,然而此時,我和杜莫不得不依靠短促的匕首,像切菜一樣去割斷每一根纏繞住我們的草藤。

身後遙遠的海麵上,吹來的風力漸猛, 那些近乎十米高的椰子樹,像探出水麵的雷龍脖子,隨著風雨的節奏急速搖擺,倘若偶爾落下一顆八九斤重的椰果,湊巧砸中頭頂,很可能要人性命。

海上吹來的雨水,和草原的溫差很大,那些從高大棕櫚樹葉上密集滑落下來的水點,像冰塊似的直往我和杜莫脖子裏掉。我和杜莫在樹林裏猥瑣繞行,遠處的火山口,總在閃電照耀的瞬間閃現。

借助一道極為華麗的閃電,我看到四頭母獅正撕啃一頭斑馬身上的肉。它們棕黃色毛發,眼睛發出琉璃似的藍光,三瓣嘴唇上沾滿黏糊糊的血漿,還不時伸出舌頭,悠然自得地舔舐胡須上的肉屑。

七八隻斑點醒目的鬣狗,尿急似的夾著尾巴打轉轉,圍在一旁不敢靠近。麵對四頭強壯的母獅,這群鬣狗隻得等著殘羹冷炙。

若隻一頭母獅在啃咬肥肉,估計這群鬣狗就會上去肆意哄搶。看來,等四頭母獅吃飽,斑馬至多剩一副骨架。

七八隻鬣狗,個頭兒看上去不比母獅小太多,它們真若齊心協力,四頭獅子未必招架得住。但物種之間相克相生,草原之王的稱謂,自然有著平衡萬獸的定數。

閃電照亮弱肉強食的一幕,同時也將剛巧繞出樹林的我和杜莫照亮。咀嚼著鮮肉的四頭母獅,對我和杜莫的出現不以為意;可那七八隻斑點鬣狗,齜著滿嘴牙齒,拱著脖頸上的黑色鬃毛,口涎滴滴答答狂流。

很明顯,這幾隻鬣狗知道再等獅子吃下去沒戲,當發現我和杜莫的出現,群狗眼神兒豁然一亮,相互低吼了起來。

我能覺察得出,那是在串通圍殺我倆,麵對突如其來的騰騰殺氣,我大喊一聲:“快跑。”抓起杜莫的胳膊朝山頭沒命的奔逃。

幹燥的荒草已被雨水淋濕,我倆厚重的軍靴趟跑在上麵,發出踢踏踢踏的崩斷聲。“杜莫,跳著跑,像跨欄一樣,不然速度上不去,鬣狗會咬斷你的腳筋。”

杜莫聽完我的話,立刻調整奔跑姿勢,那執拗的感覺,猶如鄉下胖老太初學芭蕾。雖然看不到杜莫黑胖的臉,可想而知翻在上麵的眼白,會是怎樣一副驚懼。

“我討厭脂肪,我恨脂肪……”杜莫一邊被我拽著猛跳猛跑,一邊為自己的速度滯後而抱怨。

其實,這不能怪杜莫,我的奔跑速度,是在槍林彈雨中逃命所鍛煉出來,別說杜莫和我保持速度一致很難,就算一頭獵豹,若真惹怒我,我照樣追上去一樸刀砍斷它後腿。

“轟轟……”一道極亮的閃電劃開夜空,接著便是繁密的滾雷。與此同時,我拉著杜莫也漸漸跑出棕樹林的環抱,稍縱即逝的電光,把潮濕黑暗的大地刹那照亮,一片漫無邊際的草原,忽地呈現在我和杜莫的眼前。

“噢!天啊,怎麼突然冒出這麼大一片熱帶草原。我們才剛踏上非洲,上帝連喘氣的機會都忘記給。”

雨點開始稀裏嘩啦的墜落,海風透過棕樹林的通風口,也就是那塊二十五米寬的草地,呼呼卷進廣袤的熱帶草原。

杜莫和我身上的衣服,再度濕透,每當勁風吹來,便如鼓風機前端的口袋,一會貼黏在後背,一會膨脹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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