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3 / 3)

“我嶽父的病情怎麼樣?那個腹痛的病人。”值班醫生我比較熟悉。

“他是你嶽父啊?你怎麼不給我講一聲?”他責怪我道。

“我沒在家。才接到電話。”我隻好苦笑著解釋。

“你看。很奇怪,從他的症狀上看好像是胰腺炎。但是通過化驗卻又不支持這個診斷。”他將嶽父的那些化驗單拿出來給我看,“如果說是闌尾炎呢?白細胞的數量卻又不是很高。”

我從他手上拿過那些化驗單仔細地看了起來,“是啊。你們準備怎麼辦?”我問道。

“我的意見是繼續觀察。”他說。

“隻好這樣了。不過最好給他打一針止痛藥。”我同意他的意見。我隻能同意,不然怎麼辦?在疾病沒有診斷明確之前是不能隨便作出處理的,畢竟胰腺炎和闌尾炎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疾病啊。

“怎麼樣?醫生怎麼說?”在留察室的外麵小然問我。

“還得繼續觀察。現在診斷不明確。”我說。

“可是,你看他痛得那麼厲害啊?止痛針已經打過了,可是他還是覺得很痛。這,這怎麼辦啊?你們究竟懷疑他是什麼病?”她滿臉的焦急。

“從症狀上看像胰腺炎,但是化驗的結果卻又不支持這個病。”我搖頭道。

“那就先按照胰腺炎進行治療啊。”她說。

“你不懂就不要亂說!你知道胰腺炎是什麼嗎?那種病是不能隨便用藥的。如果不是胰腺炎的話,隨便用藥可是要死人的。”我看著她低聲地嗬斥道。

“那怎麼辦?他那麼痛,我看著著急啊。你是醫生,你快想辦法啊?”她卻並沒有生氣。

“我怎麼想辦法?對了,辦法倒是有一個,那就是剖腹探查。可是萬一他不是外科的病呢?那豈不是白挨了一刀?”我猶豫著說。

“你就是不願意想辦法!你眼睜睜看著我爸爸那麼痛苦可是卻就是不管!你從來都沒有關心過他!”小然卻猛然間爆發了。

“你講不講道理?!我把情況都給你說了,那好,我馬上通知外科,剖腹探查!”我頓時大怒,我沒有想到她竟然是如此的不講道理。

“你們在外麵吵什麼吵?你也不看看,你爸爸痛成什麼樣子了!”嶽母聽到我們吵鬧的聲音後出來了。

我和小然即刻停止了爭吵,匆匆朝留察室裏麵跑去。

“你們這是什麼醫院啊?怎麼連肚子痛這樣的小病也治不好啊?秦勉,你究竟在搞什麼名堂嘛,難道你要看著我痛死不成?”嶽父在病床上不住地翻滾,他的聲音帶著對我的極度不滿。

“醫生還沒診斷清楚呢。怎麼?止痛針不起作用?”我當然不能去計較他,他畢竟是我的嶽父,而且還是一位病人。

“有屁的個效果!你們醫院就是這樣看病的?平時不是說你的醫術是如何、如何的高嗎?怎麼連我肚子痛這樣的小毛病都治不好?哎喲!哎喲!”嶽父大聲地呻吟著,身體在病床上卷曲得像隻大蝦。

我尷尬萬分,急忙道:“我讓醫生再給您打一針。

“我不打針!我要我的肚子馬上不痛!”嶽父已經痛得臉上的汗珠在大顆大顆地掉落了,臉色也顯得極為蒼白。

“我馬上去叫醫生。”我轉身飛快地跑了出去。我知道他是痛得難以忍受了,我更加地懷疑是胰腺炎。我心裏不禁慌張了起來,要真的是胰腺炎的話嶽父極有可能馬上就會出現休克,甚至死亡。

“我再給他打一針,然後再看看。實在不行的話就請外科進行剖腹探查吧。”值班醫生說,他的語速慢吞吞的。我理解他,因為在急診科遇到的大多都是危重病人,病情不嚴重的話誰還來看急診呢?

“好吧。就這樣。”我說。

“其實你也知道,想這種腹痛的病人是不應該使用止痛藥物的。”他苦笑著說。

“沒辦法,用吧。”我也苦笑。是的,他說得很對。腹痛的病人在使用止痛藥物後會讓真正的痛點隱藏下來,這對於明確診斷很不利。

護士給嶽父注射了一支嗎啡。但是半小時過後他卻仍然在叫喊著。

“你再給他做一次查體。你是外科醫生,你檢查更好。”值班醫生對我說。

我點頭。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為了讓我承擔一部分剖腹探查的風險。因為我雖然是本院的外科醫生,而我更是病人的家屬。雖然探查手術一樣地需要家屬簽字,但是我作為醫生,更懂得裏麵的東西。如果一旦發生了什麼意外的話,我會提出許多的質疑。到時候撇開醫院的責任不說,主刀的醫生可是會受到很大的影響的。當然,在一般情況下我是不會那樣去做的,但是別人卻不會那麼去想。因為很多起醫療糾紛都是因為內行在裏麵起作用。

“您忍一下,我給您作一次檢查。”我對嶽父說。

嶽父平躺在病床上麵,我開始對他進行檢查。首先,我按壓了一下他的上腹部:“這裏痛嗎?”我問。

“痛。”嶽父回答。

臍周,“這裏呢?”“痛。”

我暗暗皺眉。

右下腹,“這裏呢?”“痛,痛得厲害。”

我頓時心裏一動,再次地用手去按壓了一下他的右下腹後猛地放開,“哎喲!”嶽父大叫了一聲,“你幹什麼呢?”

我沒去管他的發火,因為我已經放心了——他不是胰腺炎。

“闌尾炎,痛點已經明確了。”我對值班醫生說,“馬上通知外科吧,手術。”

“秦勉,你給你爸做手術吧。你做我們才放心。”嶽母對我說。

“媽,您錯了。醫生在一般情況下是不會給自己的親屬做手上的,除非是萬不得已。因為我們給自己的親屬做手術會有心理上的壓力。”我解釋說。

“你會有什麼壓力?”小然問我。

“假如我身體上有一個膿瘡,讓你幫我把它挑破的話你會怎麼樣?”我沒好氣地對她說,心裏非常地責怪她的不懂事。

“我不是醫生!”小然憤怒地道。

“秦醫生說得對。我們當醫生的在一般情況下是不會給自己的親屬做手術的。那樣會很不安全。”值班醫生在旁邊說道。小然和嶽母聽後才不再作聲。

我朝值班醫生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那你必須到手術室去看著他們做。”小然道。

“好吧。”雖然內心很憤怒,但是我還是強忍住了。

闌尾炎手術是一種很簡單的手術,有經驗的醫生往往隻需要半小時就可以完成。但是我嶽父的手術卻進行了長達兩小時的時間,因為他的闌尾化膿了。

兩個禮拜後嶽父準備出院。

“你去把費用結了。”小然對我說。

“家裏的錢不是都在你那裏嗎?”我問她。

“那是家裏的錢。”她回答說。

“我每個月的工資和獎金,還有藥品的回扣全部都給你了,我哪裏還有什麼錢?上次我出診的那一萬我不也給了你了嗎?老爺子的手術費我問了,八千多塊錢。那一萬還花不完呢。”我說。

“那麼貴?”小然被嚇了一跳。

“你不知道,爸的闌尾已經化膿了。當醫生打開他腹腔的時候他的整個腹腔裏麵全是膿。所以手術後使用了大量的抗生素。每天都要花費好幾百塊錢呢。如果不是因為我是醫院的職工的話,費用還可能更多。普外科的醫生們已經夠照顧的了。”我解釋說。

“我手上沒錢。你去付了吧。”她卻仍然把前麵的那個問題安排到了我的身上。

“你沒錢?我才給你的那一萬塊錢呢?”我問道。

“不要你管。反正我沒錢。”她說。

“你又把錢拿回到你家裏去了吧?既然這樣的話,讓你媽去把帳付了啊?反正那錢也是我們的。”我說,盡量地不讓自己生氣。

“虧你你想得出來!”小然卻忽然生氣了,“那我多沒麵子?”

我再也忍不住自己憤怒的情緒,“你的麵子就那麼重要?你把家裏的錢都往他們那裏拿,我們還生活不生活了?你究竟還要不要這個家?好,我去結賬,我不要麵子了,我去找人借錢!”

“你少在我麵前裝窮!你說你把錢都給了我,那我怎麼隨時都看到你錢包裏麵有好幾千塊錢?”她氣急敗壞地道。

“那你要怎麼樣?難道我錢包裏麵隨時要空著你才滿意?我知道了,你是要我每個月向你要錢是不是?我掙錢,結果還要看你的臉色?你簡直是豈有此理!”我勃然大怒。

“你終於說出了你想要說的話了!原來你是想要尋找你所謂的自由是不是?好,我滿足你!你自己去自由吧,我和孩子單獨過就是!”小然卻忽然笑了,不過她笑得很難看。

“好!你的意思是要離婚是吧?行!我們明天就去辦手續!”我不怒反笑。

“你想得美!你這個沒良心的,難道你真的和你那同學搞上了?你想撇開我們母子倆?我告訴你,沒門!”她一怔,隨即大哭起來。

“曾小然,你太不講道理了!”我怒極,拂袖出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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