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章(一)剝繭抽絲鄭縣令東窗事發 尋根溯源何宣使西堂定調(1 / 1)

雁門關軍需販禁一案三日後在忻州知州衙門公審。

告示在兩天前便全城散發,不到一日,城內城外百姓人人皆知。聽說禁案公審,城外百姓連夜湧入忻州,不到辰牌時分,知州衙門東西兩條大街上已黑壓壓的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衙門前照壁裏外早已圍得水泄不通。臨街沿樹上牆頭上坐滿了人。州署衙役手中虛晃著鞭子滿頭大汗,不住在人頭上甩響:

“別擠別擠,再擠就上堂了,是審犯人還是審你們!”

正吵嚷間,院外嗵嗵嗵三聲鼓響,震得門階上的百姓緊捂了耳朵大張了嘴。署堂六扇兩人多高、布滿銅釘的木門大敞。同在一個城裏,許多百姓並未有真正見過州堂模樣。到底是官衙,氣派堂皇不說,裏裏外外透著一股威嚴,讓人喘不過氣來。驀地,堂上快隸、皂隸兩班衙役低吼一聲,堂下百姓更是懾得不敢作聲。一齊屏了呼吸踮起腳尖朝裏張望。

“讓開,讓開!”一隊軍士從東側門押了一眾人犯過來,在堂前與皂役作了交接。

堂上有人喊道:“帶案犯楊延平、彭樹元、範謹遠上堂!”

楊延平三人整整囚衣,隨皂役踏上台階,堂上已坐滿官員,均是一言不發。讓人大感意外的是,堂堂河東路宣撫使何常箭卻坐了台下!

三人當堂跪下例行報了家門。

驀聽案台上有人喝道:“楊延平、彭樹元、範謹遠,你三人身為官身,有人告你們查禁立功在先,殺人扣禁於後,知律犯律,可有此事?”

三人一抬頭,愕然發覺台上正中主審官並非忻州知州劉光生,而是一位四十餘歲從未見過的漢子!

正疑惑間,堂下何常箭輕輕嗓子道,“楊延平,此起案件本官已上報朝廷。刑部知審刑院已有谘文,今差遣代州府繁峙縣知縣梁繼宏主審。梁大人任內卓異連連,百姓中自有口碑,定會秉公辦理。爾等原為官身,自知輕重,務要實話實說,上不負朝廷,下不負民望為盼!”

楊延平心下直如油煎刀絞,說話間語氣略顯激忿:“回大人,楊延平身為忻州團練,豈能不知大宋律令?梁大人,有人誣告查禁立功在先,殺人扣禁於後,我等冤枉!”

梁繼宏道,“有何冤屈,速速道來!”楊延平竭力壓製內心,便將當日押壓途中生疑,進駐崞縣與彭樹元範謹質相聯手查禁,直至在城隍廟內扣壓銅禁遭姚林院阻攔等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末了,又道,“梁大人,當日事險,萬不得已才動手殺人。本已探明私禁貨物,不想第二天一早查封時,被人連夜掉了包。我們按跡巡查,竟在姚副軍使駐地尋到禁物。”

邊上坐著的姚林院臉一陣紅一陣白,聽楊延平提到自己,早已坐不住,起身向一拱手道:“梁大人,禁物確實在我駐地後院查封。因兩日連陰雨,進城後思慮軍士們一路勞累,讓他們住了各車馬大店,我就近尋了處破廟安身。說句不中聽的話,現下我連廟門朝哪邊開都不知道,境況完全不熟。當日之事現下想來實是慚愧,雁門關戰事吃緊,前方將士盼望軍糧早日到達,不料軍需中竟有人私夾禁銅,作為隨軍主使官,我姚林院自有不可推脫的幹係,我自領罪。我隻是不明白,彭大人身為崞縣父母官,對崞縣境況熟識。既是當晚查出禁物,為何不通知我就地拿了,反而要等到第二天早起?即使得知禁物掉包,左右不過半個時辰,縣內駐兵直奔城隍廟,你就不怕私禁連夜出城,你到哪裏尋去?”

梁繼宏掉頭問彭樹元,“姚大人言之有理,彭樹元,當時為何不就地擒拿?”

彭樹元看了姚林院一眼,姚林院稍一觸及,急忙避開,“回梁大人,諸位可能有所不知,我縣內駐兵因白天同押運軍士在城門內鬧事,被楊將軍拿了,人手不夠。後來才得知楊將軍早已懷疑糧中有異,就商定第二天動手。”

話音剛落,姚林院哧地冷笑道,“這事真奇!手下軍士連日泡在雨中,直怕誤了交糧差事,耽誤雁門戰事。為何遲不尋事早不尋事,偏進了代州崞縣尋事,我聽說是你崞縣城門駐兵有意造事!”

梁繼宏擺擺手道,“姚大人,不要說的遠了,今日隻問查禁。楊延平,我來問你,在馬圈圍子察覺掉包,你如何知道禁物藏於城隍廟內姚大人駐地?須知,你與彭大人已前往姚大人駐地。也就是說,前後半個時辰內,你未離開城隍廟半步,怎地判定私禁在城隍廟內!”

楊延平道:“梁大人,是從販禁軍士口中得知。”\t

“噢?”梁繼宏道,“那軍士何在,提上來!”

楊延平道:“軍士已被殺!”

姚林院忽地笑道:“真是巧!他死了,我老姚卻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楊延平正要說,身後範謹遠膝行向前幾步,道:“梁大人,此次軍需販禁,原為五台縣押司何振邦一夥,提他一問便知。”

姚林院陰陽怪氣道:“既有人證,何不快快傳來!人呢?不是被誤殺了吧?”

梁繼宏厭惡地掃了他一眼,道:“來人,提五台縣押司何振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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