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章(四)雲中河道少將軍大鬧刑場 西門坡下老謀客夜巡州監(1 / 2)

何常箭持鞭指了土圍子上齊刷刷跪了一地人眾,道,“何人喊冤?”

不多時,楊延平彭樹元等一眾人犯湧下土圍,直闖何常箭馬前。

王侁清了清嗓子,道,“爾等既有冤情,回城衙上訴無妨,何大人此次從代州巡視進駐忻州,就是要徹底輯查此事。快快起來,一應人犯暫且收監,出了亂子,定責不饒!”說罷,馬上一欠身道:“何大人,我們回城吧。”何常箭板著臉,一拉馬韁向城內馳去。

州監設在忻州城內西南西門坡一帶,地勢較低,原為一處沼澤淺湖。每年秋冬,淺湖內葦蕩林立,寒鴉四起,名為湖,不過兩三畝大小的塘子而已。乾德年間,一場大火將密密葦蕩夷為平地,周圍十數座民房亦被焚燒一空,漸漸成了潭死水圍子。越年,內城擴建,低窪地帶民居大量南遷,西門坡下被州府列入獄監,兩年間依坡勢建起三排數十間土窯。太平興國元年,州內監犯陸續移入此地。

楊延平等一幹特殊“人犯”被押回獄監,監外已被州內百姓齊齊圍了,送米送肉送錢送物,猶如過集般熱鬧。監押軍士也不阻攔,反出入捎送,樂得送人情。一時,忻州監所竟鬧哄哄成了眾“囚犯”慶賀之地。

範謹質範謹遠兄弟倆相見自是歡喜異常,抱頭痛哭一番,相敘骨肉恩情自不細表。

肉、酒、糧米一應俱全。彭樹元提議,借此良機,在監所擺下酒宴,共同慶祝一番,眾人立時響應。監丁們不知從哪裏搗騰出三張大圓桌,桌點了五六盞油燈,將整個監所映得一片亮堂。沒有桌凳,大家也不在意,圍了桌子,喝酒吃肉,推盤換盞。

暗影下從前院大門外走上一個人影,不聲不響地在吃喝的人群外轉了一圈,遠遠見監所北頭窯門外監丁隔門往裏送飯,便慢慢踱了過去。監所內,何振邦盤腿坐了正中葦席上,須發散亂,兩眼緊閉。一番折騰,滿臉死灰,眉眼間整整塌陷半圈,因獄監知其為販禁主犯,看管甚為嚴密。

漸近獄監,當胸頓被一支長矛頂在胸前,“你是誰?”

來人正是薛懷固!

“站住,你來此何幹?”薛懷固指指不遠處正吃飯喝酒的一群人,笑道,“我是忻州當地商紳,崞縣人。有位老鄉今天剛從刑場上死裏逃生,趕來送些衣物探探監,無事轉轉。”

何振邦在裏麵聽見,緩緩從葦席上站起,踱至號窗前顫聲道:“你是誰?”薛懷固也不答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就是五台縣押司何振邦?”何振邦疑惑地看著他,“正是犯官。”薛懷固點點頭,正要再問,聽見下院一陣腳步聲響,匆匆走上三個人影,當先一人約四十餘歲,背抄雙手,與薛懷固打了個頂頭照麵,以為是獄中監犯,不理他,徑直走向號舍。

那人不言聲過去將獄丁拉至一邊,薛懷固隱隱見他從懷中掏出一袋錢,足有上百,掂了掂,笑著塞入獄丁手中,“這位兄弟,我是五台人。我和那位老哥一樣,也是過來看望老鄉的。左右是這般命相,現下備了些好酒食,萬望兄弟給個方便,讓我這位五以老鄉臨死也落個酒足飯飽。”獄丁笑道:“也是日怪,今日探監成了節氣,左一群右一夥的。你看看那邊,象過年樣熱鬧。本來獄官大人有令,崞縣案件尚未定性,哪裏需他們如此張狂大膽。準他們吆五喝六弄排場,都是看老鄉,念在他孤零零的份上,這個主我作了!”漢子道,“多謝這位兄弟了。”掉頭對身後兩個人影低聲喝道:“還不提過來,等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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