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謹遠從袖中抽出一根細鐵絲:“第一輛車上,我從上往下捅,進去不及三寸。第二輛車橫著往裏插,剛進兩寸左右。不是銅,莫非還能成了鐵?”
“你估計有多少?”
“盤量大小輕重,一袋糧中約有三十斤,三車估計有一千餘斤,夠宰這夥王八羔子四五十次!楊觀察莫非已有成算?”
楊延平道:“遍地丘八,硬闖不妥。我手下還有日間拘押的二三十來條漢子。借一個字,亂!”
彭樹元奇道:“如何亂法?”
楊延平道:“兩位隨我到舍下,天亮前就動手!”
範謹遠一口將油燈吹滅,縣署大院重歸黑漆。
三人到了楊延平下塌處,直進拘押打群架軍士後院,隱隱聽到裏麵有人大罵不止:
“…老子是稀鬆軟蛋?有種放了單,明日出去真刀真槍見回合!”
一進房中,撲麵一股難聞的臭味。借昏暗的煤油燈,左首半人高的土炕上邊或躺或臥了十餘名軍士。右首地上坐著七八名軍士縣內城門兵,顯見起初耀武揚威的城門兵不是對手,炕頭讓人占了。
楊延平冷冷看了一眼,道:“剛剛是誰隔了門叫嚷?有種站出來!”
炕沿邊斜躺的一位軍士坐起道:“怕什麼,是我說的!”
“你叫什麼?”
“曹北峰!”
答話的是一位年約三十出頭的四方臉、單眉細眼的軍士,卻麵無懼色。
“你可知軍需過境,擾亂地方,與地方軍動刀槍,依軍法,該如何處置!”
曹北峰道:“臀笞二十,肩杖十,老曹又不是沒受過,怕求!”
楊延平道:“現下有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事成即往不咎,想不想立這個功?”
曹北峰道:“可是要緝察軍需販禁的事?”
楊延平一愣:“你怎知道?”
曹北峰道:“此事能瞞得了走南闖北這夥子兄弟?朝廷數十路大軍,哪一路沒有此等枉法之事?不過這事極大,不知上麵連著哪層天,不知大人有沒有這膽?”
楊延平冷冷一笑:“你怕了?”
曹北峰道:“多少官老爺這種嘴臉見得少麼?也有真想幹事的,替朝廷挖這夥子蛀蟲,到頭來呢?非但不成事拖累兄弟送命不算,自己都成了過不了河的泥菩薩。誰敢管!”
楊延平道:“我今日就要管一管!事成事敗,均不管你們的事。事成,功勞歸諸位,我上報州使大人論功行賞。事敗,我將你們悉數開脫出籍,歸我父親代州雁門軍籍!”
曹北峰道:“楊將軍真有這膽,咱跟著你幹就是!”
炕上炕上聽說查禁立功,立時興奮異常。
楊延平登時大喜:“彭大人,天亮前讓兄弟們飽餐一頓,我們就在雁門關下幹一場大事!”
此時,雨早已停歇,院外一輪清月高懸,滿天星宿將天地映得一片亮堂。
隱隱聽房內楊延平低低道:“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