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渾的鍾聲在西恩特回蕩,六聲過後歸於平靜。
蘿絲站在小木屋的門口看著貝拉遠去,黑色絲緞之下目光如水。一陣略帶潮濕氣息的風刮了過來,蘿絲再回頭望向小木屋內時,簡陋的木桌邊已經坐了兩個人。
藍發女子麵容美豔,不施脂粉,冷色係的波浪卷發掩映下,肌膚甚至有些透明,一身海藍色長袍綴著荷葉邊,倒是顯得幾分甜美。坐在她對麵的年輕男人穿著還算正式的白色長袍,發絲披至肩頭,麵頰之上隱隱帶著笑意。
黑院負責人,洛塔莎?莫拉埃利以及白院負責人切爾利?溫迪斯特,學院為數不多的一階。
蘿絲頷首,並未對兩個不請自來的家夥表示分毫不滿,左手手腕微翻,小木屋的破舊木門在淒慘的吱呀聲中緩緩關上。
“你剛才跟達伊洛小姐說的畫像,我‘不小心’聽到了。”切爾利唇邊泛起一抹促狹的笑意,“先是西莉絲草,後又是至尊大人的畫像,你再這麼折騰下去,那位真的會出手殺了你哦。”
蘿絲不屑地翻了翻白眼,當然沒人看到。切爾利是精專風魔法的一階魔法師,第三風之世家溫迪斯特的骨幹,隻要他想,無論是氣息、痕跡、聲音、魔力甚至是思想都能被風帶到遠在百米之外的他身邊。
“我也不建議你一直挑戰他的底線。”洛塔莎端起白瓷花盞抿了一口熱茶,“他的暴怒之下,你不會有任何還手的餘地,無論你活了多久。”
蘿絲自嘲地笑了笑,“這正是我身為‘輔佐者’的危險之處,與身為‘執行者’和‘隨行者’的你們不同,這就是我的工作,我哪怕為其付出一切。”
“嘛,現在要緊的是別被她看見不該看的東西就行,不然就真的沒人救得了你嘍。”切爾利端起茶盞,一飲而盡。
“今晚不是若瑞斯值班麼?”蘿絲淡淡地笑了笑,偏頭望向懶洋洋倚在木椅上的洛塔莎,後者一臉無奈。
“嚇嚇她就行了,沒必要動真格的,那孩子的力量雖不輸你,但以目前來看,她在你手中走不過一個回合。”蘿絲給兩人添茶,隨後在另一張椅子上坐下。
“對了,忘了這個了。”切爾利取出羊皮紙信封,封口的印泥上是一個頗為模糊的紋章。“楠焱家族寄給學院的回執,院長閣下寫的信都是要經芙洛爾之手向外散發,上麵的紋章是學院的標誌,但……你也知道戰後,尤其是達伊洛小姐的存在公諸於世之後達伊洛與楠焱之間的氣氛有多僵,那封信不是院長閣下所寫,這封信也不是回寄給院長閣下而是那位大人的。現在我們都找不到他,隻能先給你了。”
蘿絲看著切爾利無奈的臉龐,接過信封。
“那封寄往楠焱家族的信是那位大人寄的,但信封裏麵裝的不是信,是召集令。”
洛塔莎與切爾利的身體俱是一震,洛塔莎杯中的茶甚至灑了一些。
“往楠焱家族寄召集令?”切爾利的表情十分古怪,“那不是沒用的麼?”
“誰知道。”蘿絲將信封收好,“現在西恩特的有我們五個,能聯係到的有第四和第七,剩下的我們都沒發現,但二十四份召集令應該都將被陸續送出,隻有第十二的那兩份,三百年內無人接收。”
“可是以我們五個的能力……就算不能完全釋放,掃平一個國家都不是問題,為什麼要把所有人都叫來?要發生什麼事了麼?”
“這個嘛,我能見到那位大人的時間也少的可憐。”蘿絲頗為無奈地聳了聳肩,“不過,僅憑他一人的力量就能毀滅一個有萬年魔法沉積的製約國這一點啊,毋庸置疑。”
“那為什麼……”切爾利還想問,蘿絲從鬥篷下伸出的手卻製止了他。那隻手,纖細白皙宛若脂玉,完全不該是一隻老年人的手。老式戒指戴了滿手,粗糙碩大的黑色晶石,銀質雕紋章,還有被細細打磨的平庸指環。
“你們二人,代表的就是這半個學院。他近期就會抵達西恩特,想來是以一個普通人的力量身份和記憶。以你們的地位,不難為他安排好這些……”
他擁有的力量,盡管不是為了戰爭,他的王座之下,累累白骨無可避免。
他們是被關在金絲鳥籠中的祭品,縱使擁有毀滅天地的力量,也休想撼動這鳥籠分毫。
這是幸運,亦是不幸。
“我有多少年都沒再見過罹辰了。”蘿絲輕嗬一口氣,“現在的他,不知還是當年的樣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