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的夏天,我從老家轉學到了城市裏的小學。離開的那天,下著淅瀝瀝的小雨,我抱著獎勵得來的作業本,沉默的坐在凳子上,隻剩下手摩擦本子的聲音。
“爸爸,我以後還能回來看他們嗎”?我抬起頭,眼睛緊緊的盯著爸爸。
爸爸輕笑一聲,用力的點了點頭,“當然”。
雖然那時我得到了爸爸的保證,但是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曾經一起在鄉村樹林裏歡樂玩耍的那群人,那群一起掏過鳥窩,爬過樹的人。即使每年寒暑假我都會回到老家,即使我還滿懷希望。那群人許是匆匆與我擦肩而過,也許是去了他們向往的地方,我們再也沒有像從前一樣嘻笑打鬧。
毋庸置疑的是,在老家的那幾年是我一生中性子最歡脫,最單純的,更是最值得懷念的。
而我一生中最大的轉折點也在06年的夏天,遇見了與我糾纏了十年的人,更侵占了我整個青春的那個人。
直到如今,我都在想,如果沒有他,我會不會經曆不一樣的人生,會不會有個不一樣的開始和結束。不,我更應該感謝他,讓我認識了我從不敢正視的自己,自卑,懦弱,叛逆還有他最為討厭的固執。
一直以來那麼驕傲的我,在大城市裏顯得那麼渺小,那麼一文不值。在農村,我可以在班裏說一不二,有鄉親們的喜歡,在城市裏我什麼都不是,連朋友都沒有,這種孤單我早已做好準備。可是,為什麼?連我最引以為傲的成績在大城市裏也如此的不堪一擊。
“沈一一同學的測試成績不太理想,語文隻考了48分,數學隻有39分。”招生主任推了推架在鼻梁的眼鏡,說話間有些遲疑,“一一媽媽,就一一同學這個成績來講,我們學校是不能夠收的,您要不在試試其他學校?”
薑英女士有些震驚,自己女兒的成績在農村可是數一數二的,怎的到了城市就變這麼差了呢?回過神來,正聽見老師說學校不能收,一時有些著急,“老師,我們買的房子可跟城南小學對口啊,怎麼就不能收了呢?老師,我們一一成績可好了,您是不是搞錯了”?
招生主任又翻了翻手裏的資料,輕聲道:“別著急,一一媽媽,可能造成成績出入大的原因還是兩所學校教育內容不同,據我所知,一一是在鄉村讀的一二年級,所以……”
“老師,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招生主任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一一媽媽,一一是有進步的空間的,我會向學校在再申請的,你放心”。
那一天我在辦公室裏的沙發上坐了很久,媽媽與老師的談話,我一句也沒聽,也沒記得,隻記得回家路上,媽媽拉著我的手,輕聲細語的那句:一一下次一定會做的更好的。
最後我還是進了城南,開始了與那人糾糾纏纏的十二年。
剛進入城市小學的我,一切都與城南小學格格不入,相較於我的冷漠寡言,另一位與我同時轉入三年一班的女同學,卻在班上如魚得水。那時候我的確是羨慕她的,羨慕她可以笑得如此燦爛,羨慕她可以得到那個人的喜愛。
06年的夏天,天氣悶熱,9歲的沈一一背著媽媽新買的藍色小書包,跟在三年一班班主任賈老師的身後,小手緊拽著書包帶子,一步一步往教室走去。
教室裏亂哄哄的,男孩女孩都處於開學的興奮當中,大聲分享著自己暑假的所見所聞。賈老師走進教室,用手敲了敲講桌,大聲喊了一句安靜,才使沸騰的教室歸於平靜。
在賈老師的示意下,沈一一才回過神來,捏了捏衣角才抬起頭來往講台走去。沈一一注意到,窗戶邊上有個男孩子輕蔑的看了一眼自己,又不以為然的轉過頭與同桌的女生悄聲悄語。
“這學期我們班來了兩位新同學,文平想必都已經熟悉了,最後請這位新同學再自我介紹一下吧,大家歡迎!”說完笑著看向站在講桌旁邊垂著小腦袋的沈一一。
過了好一會,沈一一都都沒有任何動靜。這時,噗嗤一聲傳到了沈一一的耳朵裏,是那個男生,沈一一用力的攥緊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