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2 / 3)

他心裏有數,這些年國家沒少給農場投設備,又進來這麼多知青,抽出部分機力、人力參加水稻基地建設,是不會影響大局的。

他喊住三隊隊長周德富說明意圖,兩人朝三隊的知青大宿舍走去。

眼下,正是下午剛收工,還沒到吃晚飯的時間,男女知青們在場區來來往往,打水洗衣服的,到小賣店買用品的,三三兩兩散步的,也有坐在房頭一男一女用煤油爐做小鍋的,拉二胡的,吹口琴的,拉手風琴的……這之前,賈述生和其他牛鬼蛇神被圈到山上清林砍樹、裝車,專供大食堂的燒柴。今天第一次見到這一場麵,心情非常開朗。轉眼間,一個連隊就進來了三百多北京、上海、杭州、天津、哈爾濱等地的知青,複轉官兵當年建點的那些大宿舍又有了用場。天還是那片天,房還是那些房,比當年可更充滿青春的活力和朝氣了!他心裏暗喜,北大荒自有後來人,這現代化的大農業生產確實需要一些有誌向、有文化的新型勞動者。不畏艱辛的一代打江山,有文化的一代裝點江山,這北大荒的江山將會展現更加多彩的絢麗風姿呀。

賈述生在周德富陪同下走到女宿舍房山頭,迎麵雀躍著跑來八名女知青,跑在最前頭的一名手拿著一張卷著的紅紙迎上來,說:“周隊長,賈主任--”她說著一抖手裏的紅紙卷,“這是我們的請戰書,我們要求到最艱苦的地方去!”一口不熟練的普通話裏夾著濃濃的上海味兒。

“噢,”周德富還有點兒摸不著頭腦,“袁喜娣,你說的最艱苦的地方是哪裏?是不是--”他指指賈述生,“是不是賈主任和那些關牛棚的牛鬼蛇神在山溝裏清山砍林的地方?”

“周隊長,你--”袁喜娣一噘嘴,“如果需要的話也可以嘛!今天上午開大會時宣布了農墾部要建設北大荒水稻生產基地的文件,我們了解了,聽說這個基地要建在渠首,是新建點,當然吃住和勞動條件都沒有分場部好,比較起來,當然就艱苦羅!”她說著又麵向賈述生,“賈主任,聽說你是英雄派,收了我們吧!我們好好向您學習,一定虛心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

那七名女知青接著袁喜娣的話,七嘴八舌地請求起來,這個說賈主任,收了我們吧;那個說,周隊長,給我們說說情吧。鬧得賈述生好感動。

“看來--”賈述生問,“你們都是上海知青了?”

姑娘們一起點頭,應答是。

賈述生問:“袁喜娣,在渠首新建點,建設咱北大荒的水稻生產基地可是很艱苦呀,我得先弄明白,你們為什麼要求到那裏去?”

“賈主任--”袁喜娣銀鈴般的聲音響了起來,“周隊長知道,我們八個是上海文化廳辦的藝術學校的畢業生。當時建校的目的,是為上海市各區和郊區縣城戲劇團體培養人才的,因為不是國家正式統招之內的,這次也是下鄉的對象。我們八名都是同專業的。畢業前夕,對了,那時候‘文化大革命’還沒有開始,我們這個專業班的老師和同學編了一出歌劇,叫《八仙女》,‘文化大革命’一開始就被批判了,說演的是帝王將相,才子佳人,封建那一套。我們八姐妹不甘心。黨中央號召複課鬧革命,我們決心演革命戲,做革命人,聽說黑龍江抗日聯軍中有個八女投江的動人故事,這麼巧,也是八個,我們就在老師的組織下,動手編了一出新戲,叫《八女投江》……”

“八女投江?”賈述生問,“就是演東北抗日聯軍八名女戰士投牡丹江的故事?”

袁喜娣笑笑--一歪腦袋帶有頑皮的樣子:“是啊,就是演八名抗日女英雄在抗擊日本鬼子時,彈盡糧絕,不肯被俘,也不肯讓手裏的槍支被日本鬼子繳獲,一起從懸崖跳入滔滔牡丹江的故事。”

“太好了!”賈述生說,“我們要建北大荒水稻生產基地的渠首,就是個有著中國人民和日本鬼子鬥爭的光榮傳統的地方。那裏有個叫王繼善的,知道這方麵的故事就很多,你們要是去了,我可以讓他好好給你們講講,能更激發你們排這個戲的激情。”

“賈主任,”一個叫裘小妹的知青雀躍幾下,拍著巴掌說,“那就批準我們吧,你剛才不是問我們為什麼要去嗎?要演革命戲,先做革命人。我們八姐妹邊在艱苦工作中鍛煉自己,邊繼續排練我們的《八女投江》,作為聲討日本鬼子侵略罪行、激發大家建設北大荒水稻生產基地的鼓動隊。這也叫抓革命,促生產呀!”

“賈主任,”周德富說,“你別說,真巧,咱們渠首引水種稻的河,就是牡丹江的一條支流,就讓她們去增加增加實地感受,參觀參觀日本鬼子罪惡的‘萬人坑’,以後就能帶著感情排戲。場革委會已經發通知了,春節前要搞文藝彙演,咱們就演這個《八女投江》,準能打炮!”

一名叫毛佩英的女知青說:“妙,簡直妙極了,這裏還有詩意呢。賈主任,老部長給你平反,你蹦下台的時候,下麵都議論,我們聽說你和高大喜都是上甘嶺戰鬥英雄,都很佩服。電影《英雄兒女》中不是有風煙滾滾唱英雄嘛,我們這些歌劇班的姑娘,要演一個滔滔江水唱英雄,把劇本改一改,成為新編歌劇《八女投江》,不僅唱抗日聯軍的女英雄,也唱開發建設北大荒水稻生產基地的上甘嶺老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