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述生目視一下魏曉蘭,心裏咒罵:這個婊子娘們兒,這麼油滑又滴水不漏,臉上還泛著微笑,可謂是咬人不露齒的笑麵虎。
魏曉蘭瞧著賈述生淡淡的微笑,心裏也在咒罵:別笑得太早了,別以為仗著那個紅鼻子就可以處處按你們的意願取巧了,癡心妄想!你這家夥不提出來,我還想把王繼善推過去呢,這裏將來可大有文章做呢。
“好,”方春說,“魏主任真是高瞻遠矚,我同意這個意見,咱們散會後就可以讓王繼善從牛棚裏出來,到賈主任那裏去報到。”
賈述生心想:方春這家夥也變油了,會跟風了,開始稱自己是主任了。他說了兩句感謝的話,向方春示意一下。方春點點頭後,賈述生開始了發言:“首先應該感謝老部長對我和高大喜的關心和信賴,感謝分場、總場革委會領導對我們的支持和理解。我提四點建議:第一,立即組織有關人員,對渠首以下的已開墾的地和荒地進行規劃、論證,由規劃、論證小組向分場、總場和農墾部寫出可行性報告,以求得財力物力的支持;第二,立即著手從全分場,甚至全場抽調勞力,實施十年前扔掉的規劃,在渠首搭臨時住棚,並提出長遠住宅區建設規劃,在規劃沒成事實之前,農閑時少量人員在那裏長住,插秧和收割時采取大會戰的辦法,從全分場甚至全場抽調人員;第三,立即組織去外地參觀考察小組,到與我們這個地區氣溫條件差不多的地區去學習考察並引進稻種,力爭今年就大麵積種植;第四,從現在就開始抽調機力、人力著手對主渠和支渠的清理、修複和疏通工作,以不誤農時引水灌田。好,我就講這些。”
劉茂森與方春關係親密,席皮犧牲後接任席皮做統計工作,“文化大革命”的風暴刮起來以後,積極站在方春一邊。張愛寶當了革委會副主任後,他自然接替張愛寶當上了一隊隊長,成了革委會委員。這人看問題膚淺,認人跟人,他緊跟的人刮什麼風,他就能隨什麼風。魏曉蘭、方春這麼一講,他以為這兩位領導要真心真意扶賈述生和高大喜一把,便興致勃勃地接著賈述生的調子開了腔:“我說幾句,我們隊接收的一百多知青,其中有五十多人是上海知青,這些知青多半是上海市農業廳辦的農業中專畢業的學生,他們畢業的學校是依附郊區農科院辦的,主要是為上海郊區農村培養農業技術人才,因為這所學校是上海地方糧票,沒有納入統分範疇,也作為下鄉對象來北大荒了。和他們接觸時,沒少聽他們說水稻水稻、大米大米的。我建議,把他們抽調到水稻基地建設工種中去,肯定會發揮很大作用……”
“好!”賈述生不等他尾音落地就讚揚說,“這個建議好。魏主任、方主任,采納吧!我負責去分場查檔案,再讓劉隊長幫著做動員,有的放矢地選擇一批水稻基地建設的有用人才。看來,這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真要在北大荒這廣闊天地裏大有作為啦!”
魏曉蘭冷笑熱哈哈了一聲,劉茂森根本沒有看出門道兒,還以為是讚賞呢,應承著賈述生的話說:“好,我一定配合著賈主任,把這件事情辦好。”
魏曉蘭隻好順水推舟:“春節前,東北農墾總局召開備耕生產會議時還強調,各場要開展好階級鬥爭、生產鬥爭和科學實驗這三大革命。這科學實驗,也是一大革命呀。水稻基地建設形成規模了,我看,可以成立一個科研所,專門研究良種繁育和栽培技術,不斷推廣先進技術,以提高北大荒水稻基地的質量和生命力。”
“好,魏主任,你這個決定太好了,我們一定要辦好。”賈述生竟興奮起來。她魏曉蘭是違心的也罷,念緊箍咒也罷,裝模作樣也罷,或者是震懾於老部長的威力也罷,她還總是在把水稻基地建設往正道上引。他內心讚歎,在縣裏時接觸也不少,還真沒發現這個女人有這麼深的城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表麵上還真的不能不把她當做領導了。
薑苗苗向方春示意要發言後說:“關於水稻基地建設的規劃問題,必須有個長遠思想。現在渠首以下已開墾起的地就有四十多萬畝,左右若繼續往下延伸;鋸生產組的同誌講,還有一百多萬畝,如果都開發起來,近二百多萬畝的麵積,比現在的光榮農場要大三倍,繼續往下往左和右,拓寬到縣裏幾個鄉村的地盤,如果收編過來會更多。我建議,向東北農墾總局寫個報告,成立一個獨立水稻專業化農場……”
“這個問題就暫時不是我們考慮的了,話要說起來還長遠。”魏曉蘭一聽就從內心裏不高興,心裏嘀咕,這是想要獨立,掙出光榮農場,和我平起平坐呀!她笑笑說,“這就以後再考慮了,現在關鍵是把事業先幹起來……”她越聽越覺得,在這些發言的成員中,不管是自己得意的,還是不得意的,他們的發言和建議都成了一條路。這些不對自己的心思的,實在不想讓他們繼續說下去了。她帶有總結性的口氣說,“我看,大家提的這些建議都很好,有這些也就夠了,希望賈述生和高大喜二位同誌能在分場革委會的領導下認真工作好。要各有分工,又互相配合,能使老部長關心的水稻基地建設開好局,起好步。我下午要急著回去,還有重要的工作等著,會議就開到這裏。”
“魏主任,我再說幾句。”方春說,“剛才你指示的分工,我看這樣行不行,由高大喜負責,帶上王繼善,負責規劃和具體的生產施工安排;由賈述生跟著我,負責抽人調人工作,薑苗苗負責去外地考察學習……”
魏曉蘭沒等方春說完就站了起來,這下子,她可真有點兒不耐煩了:“大原則一定,這些事我就不管了。”她說完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