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立果為頭目的“聯合艦隊”,是林彪集團中與黃、吳、李、邱既有聯係更有很大區別的反革命力量。“聯合艦隊”中以年輕人居多,也有少數老幹部。都是空軍的。年輕人有:周宇馳,空軍司令部辦公室副主任;劉沛豐,空軍黨委辦公室處長;於新野,空軍司令部辦公室副處長;劉世英,空軍司令部辦公室副主任;程洪珍,空軍司令部辦公室秘書;許秀緒,空軍司令部雷達兵部技勤處副處長;李偉信,空四軍政治部秘書處副處長,等等。中年人有:王飛,空軍司令部副參謀長兼辦公室主任;王維國,空四軍政治委員;陳勵耘,空五軍政治委員;江騰蛟,南京軍區空軍政治委員。
值得說得詳細一點的是江騰蛟,他是湖北省黃安(今紅安)縣人,1919年生。1930年即11歲時參加中國工農紅軍,1937年由共青團員轉為中共黨員。曆任區兒童團大隊長、縣兒童局書記、團政治處主任、旅政治部主任、軍分區政治部主任、師政治部主任、師政治委員、軍政治部主任、軍區防空軍政治委員、南京軍區空軍政治委員等職。1955年被授予少將軍銜。1964年,葉群、吳法憲在江蘇省太倉縣洪涇大隊搞“四清”的時候,當時在上海任空四軍政委的江騰蛟,就經常以看望吳法憲為名,借機接近葉群,給葉群送禮物。1965年冬天,林彪、葉群把女兒林立衡送到上海,要江騰蛟照顧她治病。1966年冬天,林彪、葉群托他照看林立衡、林立果。1967年2月8日,江騰蛟完成了照看任務,親自把林立衡、林立果送回北京。1967年,江騰蛟升任南京軍區空軍政委。1968年,中央軍委決定改組南京軍區空軍黨委,免去了江騰蛟的職務。林彪、吳法憲要讓江騰蛟擔任空軍政治部主任,毛澤東指出:此人不能重用。林彪、葉群、林立果對他表示關懷,他在1968年以後給林彪一家先後寫了20多封效忠信。他在信中一再表示:“我非常明白,是首長和主任救了我。”“沒有首長,就沒有我的一家,沒有我的一切”,“不管什麼時候,需要我幹什麼,下命令吧!我江騰蛟絕對不會說出一個難字。”多麼卑鄙的靈魂!
“聯合艦隊”的形成
在林立果擔任空司辦公室副主任兼作戰部副部長之前,就經過吳法憲批準,在司令部辦公室成立了一個以林立果為組長的“調研小組”,成員有周宇馳、王飛、劉沛豐、劉世英(空軍司令部辦公室原副主任)。名義上,“調研小組”的任務是給空軍黨委出點子,提建議;實際上,它成了林彪反革命集團搜集情報、秘密聯係等進行陰謀活動的工具。林立果被非法授予在空軍可以“調動一切,指揮一切”的特權之後,這個“調研小組”的活動範圍更廣泛,跟隨林立果等出去“調查”的人不斷增加。這樣,在林立果周圍便形成了一個極為特殊的小圈子。他們的活動,誰也不能幹涉,誰也不能過問。他們幹著種種見不得人的勾當,形成了一個反革命組織。
到關鍵時候,林彪還會親自出麵。
1970年5月2日晚上,空軍司令部的一小批人,連同家屬小孩,被邀到林彪家裏“作客”,葉群親自招待大家看內部影片、吃糖,還送了“紀念品”。林彪親自接見,又是談話,又是照相。普通的“平民百姓”,哪能有如此的“榮耀”!
事實上,那些受到接見的人,也確實不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周宇馳、王飛、劉沛豐等,都是林立果周圍的親信。而更重要的是,這次接見有著一種極不尋常的、更深的含義。
在看電影之前,葉群說:“林立果在外邊出差,好久沒和大家見麵了,很想念大家,今天和大家見見麵。”
林立果到空軍司令部工作已三年多,是辦公室副主任兼作戰部副部長,為什麼要用這樣的方式和大家見麵?接見的是林立果的親信,突出的是林立果。
老奸巨猾的林彪,則別有用心地問周宇馳:“是你領導立果,還是立果領導你?”
周宇馳和林立果都是空司辦公室副主任,有什麼誰領導誰的問題?但是,曾經當過林立果的“老師”的周宇馳,完全理解這句問話的含義:林彪在這裏所講的,不是一般的工作關係。他立即回答:“當然是立果領導我們嘍!”
周宇馳、王飛等人,對於林彪、葉群導演的這場戲的含義,心領神會。第二天,5月3日晚上,他們召集一些受到林彪接見的人一起開會,向林彪表忠心,並按照林彪的授意,共推林立果為他們的“頭”。周宇馳在會上作了“重要”發言。“九一三”事件後,在空司辦公室查到了經過周宇馳親筆修改的那次發言的記錄:
我們要永遠堅信林副主席、忠於林副主席,忠於林副主席也就是忠於毛主席。
要知道,林副主席也是一個天才,是一個曆史上罕見的偉人,是一個可以和馬、恩、列、斯並列的革命導師和領袖。
我們要一輩子永遠同立果同誌戰鬥在一起。立果同誌也是一個天才,一個全才,我們沒有哪個人能夠和他比得上。他在各方麵都手把著手教我們,在政治上工作上直接領導我們。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我考慮過很久,覺得到提出來的時候了。就是一個單位,一個集體,總要有一個頭。在我們這個戰鬥集體中,應該以立果同誌為頭,為核心。我們應該有這樣的認識,這樣的覺悟。實際上,也隻有他才能當得起這個頭和核心。這是客觀的需要,鬥爭的需要。這不是“多中心論”。而正是為了更好地維護以毛澤東為首、林副主席為副的領導核心。
這樣,林彪通過這次接見,在組織上,進一步明確了在空軍機關存在著一個獨立的“戰鬥集體”,這個集體有它自己的頭和核心――林立果;在政治上,進一步明確了這個反革命組織和林彪的特殊關係。
到了這年秋天,林立果看了日本電影《山本五十六》《啊,海軍》之後,便把這個反革命組織定名為“聯合艦隊”。而林立果則成了當然的“艦隊司令官”。他並根據英語“司令官”的譯音,為自己取代號為“康曼德”。
林立果為什麼要把這個反革命組織定名為“聯合艦隊”,無從查考。但是我們知道,當年日本帝國主義的聯合艦隊偷襲珍珠港的時候,“虎”這個字眼,曾經作為偷襲成功的信號。而今天,小名為“老虎”的“聯合艦隊”頭子林立果,則是在領著這支反革命的“艦隊”走著一條自取滅亡的航道。
反革命別動隊的內幕
林彪反革命集團不僅在空軍機關建立了“聯合艦隊”,還在上海、廣州等地建立了他們反革命的組織。
江騰蛟根據林彪、葉群的授意,曾經指使7341部隊原政委王維國組成了一個替林立果選“妃子”的“找人小組”。1970年3月,林立果到上海,把“找人小組”改建為進行反革命活動的“上海小組”。4月3日,林立果給“小組”成員發了槍。這個“小組”的《入組須知》規定:“本小組的任務,是為了完成無產階級司令部直接交待的各項任務。”“尤其是小組的最高領導――林副部長(指林立果,下同)的指示,必須認真領會,句句照辦,字字照辦!”“小組的一切活動均是絕對秘密,未經請示和未得指示,不得向任何人泄露和了解情況。”
1971年3月,廣州民航局原政治委員米家農在林立果的指使下,在廣州組織了“戰鬥小分隊”,要隊員向林彪、林立果宣誓效忠,並製定了聯絡密語、暗號。
1971年4月,林立果指使王維國在上海成立了為反革命武裝政變服務的“教導隊”,進行捕俘、格鬥、使用各種輕型武器、駕駛車輛等特種訓練。
在這前後,林立果、周宇馳指使空軍司令部原副參謀長胡萍及王維國、米家農、廣州空軍司令部原參謀長顧同舟等,在北京、上海、廣州建立多處秘密據點。他們利用這些據點進行聯絡,私藏槍支、彈藥、電台、竊聽器以及黨和國家的機密文件。
通過查獲的大量書證和許多當事人的陳述,能了解這些反革命組織的內幕,從中不難看出日後林立果在這方麵的“特殊才能”。為了讓大家看一看,林立果怎樣“天才地”在革命詞藻的裝飾下,把封建主義和法西斯主義融會貫通,把封建會道門和法西斯特務組織的手法結為一體,“創造性”地運用於他的反革命組織,不妨把廣州“戰鬥小分隊”的情況,作一番簡單的介紹:
培養對林彪一家的“感情”,是這些反革命組織所特別強調的。他們組織隊員反複學習林立果的《講用報告》,把林立果的“指示”編成語錄歌。他們有一首“隊歌”,翻來覆去也是唱的“忠於林副統帥”“緊跟副部長”。他們經常組織隊員向林彪一家宣誓效忠,下麵是他們用過的誓詞:
1971年5月21日的誓詞:
我們在鬥爭中認識副部長,在鬥爭中選準副部長,在鬥爭中宣傳副部長,在鬥爭中捍衛副部長,在鬥爭中緊跟副部長,永遠緊跟副部長,革命到底誌不移!
1971年5月22日的誓詞:
永遠忠於毛主席,永遠忠於林副主席,永遠緊跟副部長,革命到底誌不移,望敬愛的黨,把保衛副部長的光榮而艱巨的任務交給我們,我們決心用鮮血和生命來宣傳副部長,捍衛副部長,緊跟副部長,將中國和世界革命進行到底!
這裏需要說明,在這些反革命組織裏,有時也提到黨,提到“忠於毛主席”等等,但這不過是幌子,是騙人的。例如“上海小組”的《入組須知》就講到:“每個成員必須具有無限忠於偉大領袖毛主席,無限忠於敬愛的林副主席、忠於葉主任(指葉群,下同)、忠於林副部長的深厚的無產階級感情。”很明顯,毛澤東是陪襯的,忠於林彪一家才是實質。這裏還可以提一下,在查獲的於新野(空軍司令部辦公室原副處長、“聯合艦隊”主要成員)的工作日誌上,查到了1971年4月23日晚上研究“教導隊”問題時的原始記錄。在“對教導隊教育”這個項目下,記了這樣的話:“培養對首長、立果感情,但提法上要策略,不要讓人家做文章。”這就更清楚地暴露了他們的險惡用心。
“戰鬥小分隊”和其他反革命組織一樣,規定有嚴格的“紀律”。例如:不準向外泄露小分隊情況;不準與原單位人員接觸;在小分隊期間不許探親,不許家屬來隊,不準戀愛結婚;不準單獨活動;不準隨便接電話,電話由專人接;不準談論“首長”的活動去向,生活習慣等等。
“戰鬥小分隊”還規定了許多聯絡的密語、暗號,例如:戰友――指林彪一條線上的人;扮阿慶嫂――指要見機行事;悶熱――指有“外人”在場,不好講話。
隊員給支部書記打電話,不能直接找,要先找她的兒子,問“吃飯了沒有?”如答“吃了”,表示在家可以去;如答“還沒有時間”,表示現在沒有時間;如答“沒吃”表示不能去。隊員給支部書記寫信,不能直接寄到她家裏,而是先寄給指定的小分隊隊員,並在信封背麵做上記號。
這一切說明,林彪一夥是多麼陰險,而在本質上又是多麼軟弱。他們害怕人民,害怕群眾。即使在他們的反革命組織內部,也不得不采取種種欺騙手段和法西斯統治,來控製那些由於上當而被他們利用的無知青年。
“艦隊”投入第一線
1970年8月,林彪一夥在廬山搶班奪權的陰謀敗露。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團的一個主要成員陳伯達被揭露出來了。黃永勝、吳法憲、葉群、李作鵬、邱會作受到了毛澤東的批評。1970年10月中旬,毛澤東先後對吳法憲、葉群的檢討作了批示。11月中旬,毛澤東對黃永勝進行了嚴肅的批評,全黨全軍開展了批陳整風運動。12月20日,華北會議開始。1971年1月24日,周恩來在華北會議上講話,係統揭露了陳伯達的罪行……
一係列情況,使得林彪反革命集團十分驚慌。他們一方麵銷毀材料,訂立攻守同盟,搞假檢討,企圖掩蓋事實真相,蒙混過關。另一方麵,開始了策劃反革命武裝政變的陰謀活動。
“9?13”以後,從林立果的住房中,查獲了林立果在廬山會議後親筆寫的一個談話要點。這個談話要點,反映了林彪一夥對廬山會議的估價,露骨地表達了他們的政治野心和反革命陰謀:
與殲7、W、C、講:
這是一次未來鬥爭的總預演,演習,拉練。
雙方的陣容都亮了相,陳是鬥爭中的英雄,吳是狗熊。
我方此次,上下好,中間脫節,三是沒有一個好的參謀長。
這些老總們政治水平低,平時不學習,到時胸無成竹,沒有一個通盤,指揮軍事戰役還可以,指揮政治戰役不可以。說明了一點,今後的政治鬥爭不能靠他們領導,真正的領導權要掌握在我們手裏。
(“殲7”是江騰蛟的代號,“W”是王維國的代號,“C”是7350部隊原政治委員陳勵耘的代號,“陳”指陳伯達,“吳”指吳法憲。
――編者注)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林彪派遣林立果為頭子的反革命“聯合艦隊”投入了第一線,更加緊了他們的反革命陰謀活動。
1970年10月,林立果把他們的反革命組織定名為“聯合艦隊”後,決定擴大“調查”範圍,增加“調查人員”。
11月,林彪對林立果說:“要與軍以上幹部見見麵,不見麵就沒有指揮權。”
12月1日,林立果布置對空軍機關的“骨幹隊伍”進行整頓。林立果說:“人家搞清隊整黨,我們清理骨幹隊伍。要純潔隊伍,找薄弱環節,有無假左派、內奸。不要讓壞人混進來。”在查獲的劉沛豐1970年12月2日筆記本上,記載了“整頓機關‘骨幹隊伍’的初步意見”。
1971年2月8日下午,“聯合艦隊”召開了布置搜集情報的“艦隊會議”,周宇馳在會上講了情報的重要性,指出:上邊與下邊比,上邊重要;死情況與活情況比,活情況重要;等情況與主動搜集情況,應主動挖掘新情況。並要求每個人每個時期都連續不斷地掌握一兩個問題。
2月12日,林彪、葉群、林立果一起到了蘇州。21日,林彪指派林立果到達杭州,進行反革命串聯。林立果、於新野多次同7350部隊原政治委員陳勵耘密談。
林彪、葉群、林立果等經過一陣緊鑼密鼓的緊張活動,由林立果出頭,糾集“聯合艦隊”的主要成員周宇馳等人,具體製訂了反革命武裝政變的計劃。
《“571工程”紀要》出籠
3月的江南,正處在“雜花生樹,群鶯亂飛”的季節。但是,我們的祖國,卻正在經受著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團造成的浩劫。一小撮反革命的野心家、陰謀家錯誤地認為:人民的意願可以長久被壓抑,人民的手腳可以永久被捆綁。因此,他們竟敢把國家和民族的命運玩弄於股掌之上。
1971年3月18日,林立果帶著於新野、許秀緒(空軍司令部雷達兵部技勤處原副處長,“聯合艦隊”成員)從杭州到上海。當晚,又通知在北京的周宇馳立即來上海。他們並交待負責接待他們的李偉信(7341部隊政治部秘書處原副處長,“聯合艦隊”重要成員):“‘子爵號’(葉群代號)說,在上海要注意隱蔽、安全。”
3月20日,周宇馳到上海。第二天,林立果便糾集周宇馳、於新野和李偉信進行密謀,他們分析“形勢”說:“目前首長(指林彪,下同)的實力和權勢占優勢,但是正在起變化。”他們研究了林彪“接班”的問題,認為有三種可能:
一是林彪“和平接班”。周宇馳說,五六年就差不多了,可能更短。林立果說,五六年還接不了班,即使五六年,其中變化就很大,很難說“首長”的地位能否保得住。
二是林彪“被人搶班”。周宇馳認為一下不可能。林立果認為,毛主席威信高,隻要毛主席說一句話,林彪隨時都可能被趕下台,因此瘋狂地要策劃反革命武裝政變。
三是林彪“提前搶班”。也就是直接陷害毛主席。但是他們又害怕毛主席的影響大、威信高,政治上不好辦。周宇馳則非常險惡地說:“當然一定要這樣做也可以想辦法,如:把毛主席軟禁起來談判,也可以把毛主席害了,再嫁禍於人。”他陰險地說:“反正那時首長掌權了,可以由他出來說話。”最後他們商定:爭取“和平過渡”,作好“武裝起義”的準備。
他們研究了反革命武裝政變的實施要點,策劃了成立反革命武裝組織“教導隊”等。最後,林立果根據“武裝起義”的諧音,把這個罪惡計劃的代號定為《“571工程”紀要》。林立果對於新野說:“根據目前局勢,首長叫先搞個計劃。我看這個計劃,就按在杭州商量的框框,由你來寫。我已經把我們在杭州研究的情況,給子爵號說了一下。”
3月22日至24日,他們把計劃寫成了文字。
“9?13”以後,從他們在空軍學院的秘密據點裏,查獲了一份於新野手寫的《“571工程”紀要》。全文分為九個部分:
(一)可能性;
(二)必要性;
(三)基本條件;
(四)時機;
(五)力量;
(六)口號和綱領;
(七)實施要點;
(八)政策和策略;
(九)保密和紀律。《紀要》把我國無產階級專政的政權誣蔑為“掛著社會主義招牌的封建王朝”,把“打倒當代的秦始皇――B-52”(B-52是他們對毛澤東主席的誣蔑性稱呼),“推翻掛著社會主義招牌的封建王朝”,作為他們的口號和綱領,提出要在“軍事上先發製人”,陰謀利用“上層集會一網打盡”或“利用特種手段”如轟炸、車禍、暗殺、綁架、城市遊擊小分隊等,發動反革命武裝政變,殺害毛主席,以“奪取全國政權”或製造“割據局麵”,建立林家王朝。《紀要》還十分陰險地提出了這樣的“政策和策略”:“打著B-52旗號打擊B-52力量”。
按照這個反革命計劃,林彪一夥立即行動起來了。
磨刀霍霍
《“571工程”紀要》出籠不到10天,3月31日深夜,上海嶽陽路招待所樓上的客廳裏,煙霧迷漫,瓜子殼和果皮丟得滿地。麵向陽台的沙發上,坐著林立果、王維國;背向陽台的沙發上,坐著3月中旬以“治病”為名從北京秘密來到上海的江騰蛟,當天下午由於新野專程從杭州接來的陳勵耘,以及以“搬家”為名前一天從南京趕來的南京部隊空軍原副司令員周建平。這些人為什麼坐到了一起?
原來,《“571工程”紀要》的“實施要點”中有這麼一條:“指揮班子江、王、陳。”這就是為落實這一條而召開的所謂“三國四方會議”(“三國”指上海、浙江、南京,“四方”指上述三方負責人和北京的江騰蛟)。
會上,他們分析了杭州、上海、南京等地的“形勢”,研究了“組織武裝力量”等問題,最後,林立果宣布:南京以周建平為頭,上海以王維國為頭,杭州以陳勵耘為頭,江騰蛟負責拉總。
會議一直開到4月1日淩晨4點多,他們又圍到了餐桌旁。這時,從餐廳裏不斷地傳出嘈雜的碰杯聲和祝酒聲:“在林副部長領導下,團結在一起,戰鬥在一起!”江騰蛟乘著酒興狂叫道:“我們都是屬羊,頭上長角的!”林立果掀開衣服,拍著腰間的手槍說:“我總是帶著它!”杯盤狼藉的酒宴桌上,殺氣騰騰。
“9?13”以後查獲的程洪珍(空軍司令部辦公室原秘書,“聯合艦隊”成員)的日記上,對這次會議作了這樣的記載:
會談是成功的,達到預期效果。
團結的氣氛比較好,介(解)決了對當前東南形勢的看法、認識。
(1)主要矛盾在上海……
(2)加速我們的準備
(3)組織上明確了:三點,每點的頭是
上海――王
杭州――陳
南京――周
互相配合,江進行三點聯係,配合、協同作戰……
4月15日,中央召開的批陳整風彙報會開始了。林彪反革命集團十分驚恐。當天下午,與林彪一起躲在北戴河的葉群打電話給吳法憲,要黃永勝、吳法憲每天通報一次情況。4月19日,林彪、葉群坐飛機回到北京。20日中午,葉群打電話給吳法憲說,因為有人在批陳整風彙報會上揭發了吳法憲在廬山的活動,林彪在外地呆不住了,為了穩住陣腳,回來“坐鎮”,必要時“說話”。
林彪回到北京後的第四天,4月23日晚,“聯合艦隊”的主要成員周宇馳、劉沛豐、於新野等開了一次反革命黑會。從於新野記載的這次黑會的記錄上可以看出,他們在會上討論了中央批陳整風彙報會的情況,研究了“根據鬥爭形勢,準備加快、提前”實行反革命政變的計劃。
反革命別動隊“聯合艦隊”,更加緊張地進行反革命武裝政變的準備。5月23日,按照林彪、葉群的旨意,周宇馳開始秘密進行駕駛直升飛機訓練。7月下旬,林立果、劉沛豐、於新野、李偉信一夥竄到廣東深圳、沙頭角進行反革命活動,在飛機上察看地形。林立果說:“萬一情況緊急,可以讓首長到香港指揮、遙控。”8月8日上午,程洪珍、王琢(空軍司令部管理局管理處原副處長兼汽車隊長、“聯合艦隊”成員)乘安-12飛機,將兩輛水陸兩用汽車運到北戴河,供林立果學習駕駛。
與此同時,他們四處進行反革命煽動,為進行反革命武裝政變製造輿論。6月7日,林立果向廣州民航管理局大隊以上幹部講話說:“那些龐然大物沒有什麼可怕。一開始氣勢洶洶,想一口把我們吃掉,公開點名唬我們。”“隻要我們的政策策略對了,隻要我們團結起來,沒有什麼可怕的。”6月中旬,劉世英向人交底說:“不僅空軍內部,而且外部和上麵對林副主席的態度、感情都有點問題,不僅有人反對林副主席,而且要警惕和防止有人搶班奪權。”“現在的問題是保衛林副主席的問題,爭奪接班人的問題。”7月14日,林立果在廣州對人說:當前路線鬥爭尖銳複雜;9月份,中央召開九屆三中全會,10月召開四屆人大,可能出現權力重新分配。要去鬥爭,要搞根據地。
7月17日,到北京“坐鎮”了三個月的林彪,又帶著葉群坐飛機去北戴河。行前,葉群“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對人表白:“首長說我們不能在北京啦。”“我們到北戴河避開這個嫌疑,防止人家說是我們指揮的。”可是,8月5日,葉群又回到北京。6日晚上,邱會作到葉群家密談。8日下午,黃永勝到葉群家密談近三個小時。晚上,吳法憲、邱會作又到葉群家密談到深夜。據邱會作、吳法憲交代,他們“提到了九屆三中全會對黃、吳、李、邱的問題,是否會拿出來批判?”“扯到人人過關問題。”
……
“山雨欲來風滿樓”。林彪反革命集團發動反革命武裝政變,已經箭在弦上了。
“破釜沉舟”
1971年的夏天過去了。
林彪反革命集團緊張地進行著反革命武裝政變的準備,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迎接廬山會議後第二個秋天的到來。
1971年8月中旬,毛澤東離開北京去南方各地巡視。在武漢、長沙和南昌,分別同湖北、河南、湖南、廣東、廣西、江西、江蘇、福建等地的黨政軍負責人,進行了多次談話。在這些談話中,毛澤東不僅批評了陳伯達、黃永勝、吳法憲、葉群、李作鵬、邱會作等人,而且多次點名批評了林彪。毛澤東在談到廬山會議的鬥爭時說:“有人急於想當國家主席,要分裂黨,急於奪權。”“廬山這件事,還沒有完,還沒有解決。”並指出:林彪“當然要負一些責任”。
毛澤東說:“我就不相信我們軍隊會造反,我就不相信你黃永勝能夠指揮解放軍造反!軍下麵還有師、團,還有司、政、後機關,你調動軍隊來搞壞事,聽你的?”
毛澤東不指名地點到了“聯合艦隊”的頭子林立果:“二十幾歲的人捧為‘超天才’,這沒有什麼好處。”
一路上,毛澤東多次帶領被接見的負責人唱《國際歌》和《三大紀律八項注意》,講解這兩首歌的歌詞。毛澤東說:“不僅要唱,還要講解,還要按照去做。”
心懷鬼胎的林彪一夥,對毛澤東的出巡極為疑忌。他們緊張地研究形勢,準備對策。
8月26日,毛澤東剛剛結束了南巡的第一站――對武漢的視察,“聯合艦隊”召開了一次會議。下麵是於新野手記的這次黑會的記錄:
會議1971?8?26
成績很大。
要看到不足,與形勢不適應的東西
由明爭轉入暗鬥
相持、相對和平友好,醞釀新“戰爭”
不要麻痹,要有思想準備。
由對外鬥爭轉為鞏固陣地
“戰爭”的突然性很強,政治鬥爭和軍事鬥爭也一樣。
思想、組織、行動上加強“戰備”……
從這個記錄上,反映出了林彪一夥對當時形勢的恐懼;同時,散發著他們準備發動反革命武裝政變的強烈的火藥味。
在《“571工程”紀要》中,林彪一夥曾經這樣規定了發動反革命政變的“時機”:
戰略上兩種時機:
一種我們準備好了,能吃掉他們的時候;
一種是發現敵人張開嘴巴要把我們吃掉時候,我們受到嚴重危險的時候;這時不管準備和沒準備好,也要破釜沉舟。
毛澤東離開北京後,林彪反革命集團為了掌握發動反革命武裝政變的時機,千方百計探聽毛澤東南巡的行動路線,竊取毛澤東同各地負責人談話的內容。
8月底和9月初,吳法憲連續給在北戴河的葉群打電話,把毛澤東到長沙、南昌,先後派飛機接一些負責人去談話的情況,密報葉群。
9月3日,毛澤東到達杭州。
9月5日晚上,周宇馳通過電話從廣空司令部原參謀長顧同舟那裏了解到,廣州部隊負責人正在傳達毛澤東接見時的談話,便說:“你們聽完後也給我們傳傳。”深夜11點半,於新野打電話給顧同舟,了解了毛澤東談話內容,作了15頁記錄。9月6日,周宇馳帶著電話記錄稿,自己駕駛直升飛機從北京到北戴河,同林彪、葉群、林立果密談。晚上,周宇馳又給顧同舟打電話表示感謝,並說:“你在關鍵時刻立了一大功,這說明你的路線覺悟高。”“林副部長要你再整理一份文字的記錄稿,派人送到北京來。”顧同舟整理了一份長50頁的文字稿,叫自己的老婆帶著孩子,以“看病”為名坐飛機送到北京。
9月6日淩晨,李作鵬在武漢得到武漢部隊原政治委員劉豐關於毛澤東在武漢同一些負責人談話內容的密報,當天返回北京,分別告訴了黃永勝、邱會作。黃永勝打電話告訴了葉群。
有關毛澤東談話內容的情報,好似晴天霹靂,使林彪反革命集團驚恐萬狀,慌作一團。他們經過緊張策劃,做出了乘毛澤東南巡的機會立即動手殺害毛澤東的罪惡決定。
9月7日,林立果向“聯合艦隊”下達了“艦隊”進入一級戰備的命令。
7日下午,周宇馳駕駛直升飛機從北戴河回到北京。他匆忙跑到江騰蛟家裏,讓江騰蛟看了毛澤東談話記錄,對江騰蛟說:“現在看起來要對我們下手了。”然後惡狠狠地說:“我看還是先下手為強。他(指毛澤東)正在杭州,很快回北京過國慶,路過上海時可以動手。”接著,他又陰險地說:“我們不動手,將來別人上了台,我們這些人都完,你首先完。”江騰蛟說:“那就叫王維國幹吧。”周宇馳說:“不行,王維國太粗。”沉默了一陣,江騰蛟露出一臉凶相說:“那就隻有我去了。”周宇馳聽了,高興地把坐椅挪得靠江騰蛟更近,壓低聲音說:“要去就快點去。”江騰蛟說:“不要急嘛!杭州現在是最好的時候,老頭子9月25日前不會回來。”周宇馳說:“現在我們不幹,今後很難遇到這樣的機會,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
周宇馳、江騰蛟兩人密謀後,7日晚上和8日下午,江騰蛟分別同民航總局原政委劉錦平、空軍司令部作戰部原部長魯瑉進行了反革命串聯。
根據周宇馳的布置,於新野也在8日到達上海與王維國進行了密談,並和7341部隊軍務處原處長蔣國璋一起察看了毛澤東專車預定在上海停車的地點,還打聽了7341部隊有無火焰噴射器。晚8時多,於新野到杭州,同陳勵耘密談,探聽毛澤東到杭州以後的情況和行動安排。
9月8日,林彪在北戴河下達了武裝政變手令。晚上,林立果帶著林彪親筆書寫的反革命手令,還帶了葉群給黃永勝親啟的密封大信袋,同劉沛豐、陳倫和一起,潛回北京。
罪惡的謀殺
9月8日晚上9時40分,林立果乘坐的飛機降落在北京西郊機場。機場上冷冷清清,通常那種熱烈歡迎的場麵不見了,前來迎候的隻有周宇馳和胡萍。
林立果一下飛機,就對胡萍說,現在上麵鬥爭情況很複雜,林彪為了安全要離開北戴河。說著,林立果便拿出了林彪的手令給胡萍看。在一張白紙上,胡萍看到了非常熟悉的林彪的手跡:
盼照立果、宇馳同誌傳達的命令辦。
林彪九月八日
林立果收起林彪的手令,命令胡萍為林彪準備兩架飛機:一架三叉戟,一架伊爾-18.機組要挑對林彪“感情深的”,選好後報個名單。說完便匆匆離開了。
北京初秋的夜晚,空氣清新涼爽,沁人心脾。市區的街道已經安靜下來。勞累了一天的人們早已入睡。“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已經進行了五年。各式各樣的“陰謀詭計”,虛虛實實,聽得多了,有的將信將疑,有的很不理解。但是,誰也沒有想到,誰也不會去想,就在這個夜晚,那個惟一的“親密戰友”所策動的一個最最惡毒的殺害毛澤東的陰謀,正在緊張地進行。
林立果帶著林彪的手令到達北京後,從8日深夜到9日淩晨,急如星火地進行了一係列謀害毛澤東的反革命部署。
晚上10點多,李偉信開車來到江騰蛟家,說是林立果馬上要見他。江騰蛟坐上李偉信開的汽車,來到林立果設在西郊機場的秘密據點――通常稱為“工字房”的一座平房內。等了一會,林立果、周宇馳兩人進來了。林立果一見江騰蛟,便說:
“哎呀!老政委,情況很嚴重啦!周宇馳同你談了沒有?”
江騰蛟說:“他昨天同我談了幾句。”
林立果拿出林彪的手令,對江騰蛟說:“先給你看個東西。”江騰蛟看完後,林立果問:
“怎麼樣?”江騰蛟很“幹脆”地表態說:“幹吧!”
林立果拿出“司令官”的派頭,傳達命令說:“我們已經決定在上海動手,這個任務交給你,你是第一線指揮。要什麼人,要什麼東西,都滿足你。你有把握嗎?”
江騰蛟說:“那就看用什麼辦法。”
林立果說,已研究了三個辦法:
(1)用火焰噴射器和四火箭筒打毛澤東乘坐的火車;
(2)用一高炮平射打火車,“教導隊”以救毛澤東為名往上衝;
(3)要王維國乘毛澤東接見時動手。
圍繞著這幾種辦法,他們進行了具體研究,還提出了另外兩個辦法:一是把附近的油庫燒著,以救火為名,趁混亂之機動手,江騰蛟並當場畫了毛澤東專列預定停車地點和油庫位置圖,凶狠地說:“搞得好,汽油流到火車附近,連人帶車都報銷了。”二是要陳勵耘在杭州幹。後來,他們決定等於新野從杭州回來後再研究。
也是在這個夜裏,“聯合艦隊”的重要成員劉世英、程洪珍等人,正在另一個秘密據點――空軍學院小樓等候林立果。
已經是9日淩晨了,林立果匆匆進來,氣勢洶洶地把軍帽、軍衣往沙發上一丟,腰裏插著手槍,叫喊道:“把窗戶關上!”然後,他有時手插腰站在房間中間,有時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向坐在兩側沙發上的劉世英、劉沛豐、李偉信、程洪珍等人說:現在有人反對林副主席!我們要誓死捍衛!養兵千日,用在一朝,當前是要用我們的時候了。你們要全力以赴,一個人頂幾個人、十幾個人用。然後,他拿出林彪的手令讓大家傳閱,問道:“你們看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