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陳阿大順利入黨,當上九大代表,張春橋、姚文元還親往良工閥門廠,發表指示。張春橋說:“良工閥門廠在上海的名氣很大,這倒不是因為你們的閥門出了名,是因為你們廠出了個陳阿大……吸收優秀的造反派入黨,已經成為現在最迫切、最重要的任務。有的同誌擔心,在九大以前是不是可以先發展新黨員?沒有新黨章,能發展新黨員嗎?我看,這些問題都可以展開討論。我可以告訴同誌們,中央把新黨章的起草工作交給了上海,我們上海在發展新黨員工作方麵,也應走在全國的最前麵……”
姚文元接著搖頭晃腦地說:“我完全同意剛才春橋同誌的意見。春橋同誌已經把發展新黨員的標準說得很清楚,首先是吸收一批優秀的造反派入黨。這就是說,第一個條件,必須是造反派……第二個條件,是在造反派中挑選優秀的。也就是說,要首先考慮老造反,考慮造反派骨幹,考慮堅決擁護毛主席革命路線、擁護上海市革命委員會的造反派……”
經過張春橋、姚文元這麼一點撥,誰的心裏都清清楚楚:在良工閥門廠第一個要發展入黨的,當然是陳阿大。
然而,陳阿大卻遲遲沒有交入黨申請書。
於是,市革委會一位常委出麵,找陳阿大“聊天”。
原來,這位造反派英雄壓根不知道入黨要寫申請書。經常委一番點撥,陳阿大才恍然大悟,趕緊找人代寫了一份申請書,交了上去。
幾天之後,良工閥門廠的中共核心小組召開黨支部大會,討論陳阿大入黨問題。市革會的常委王秀珍、黃濤還親自出席這個小小的支部會議。
黨支部宣讀了關於陳阿大的調查資料,稱讚陳阿大“進廠後一貫突出政治、與階級敵人進行鬥爭”,“保持工人階級本色”、“堅持活學活用毛澤東思想,堅持執行毛主席的革命路線,勇於承擔最困難最艱巨的任務”。
陳阿大就這樣突擊入黨,順利地上了上海九大代表內定的名單。
但在九大代表資格審查時,才發覺陳阿大竟然未填寫過入黨誌願書!
按照中共黨章規定,寫入黨申請報告和填寫入黨誌願書,都是入黨必不可缺的手續。
於是,陳阿大又找人捉刀,他自己抄了另兩份。
但直到“文革”結束後,陳阿大被逮捕入獄,公安人員從他的抽屜裏查出了這三份入黨誌願書。原來,陳阿大居然沒有交給黨組織。
九大代表的組織不純,以及組織工作的混亂,由此可見一斑。
內訌:發生在陳伯達與江青之間
九大召開前夕,還有一場鬥爭鮮為人知。
那就是為爭奪中共九大政治報告起草權而引起的。
陳伯達擔任毛澤東政治秘書多年,又是黨內“大理論家”、“大手筆”,一係列中共重要文件曾出自他的筆下。
在“文革”初期,陳伯達是中央文革小組組長,後來爬到中央政治局常委第4號人物的位置上。但擔任過毛澤東多年秘書的陳伯達,對江青剛愎自用、心狠手辣的品性應是很了解的,他知道他領導不了副組長江青,後來中央文革的實權一直被江青把握著。
在中央文革裏,陳伯達頗不得意。尤其是在打倒王力、關鋒、戚本禹後,陳伯達在中央文革小組裏更顯孤單:康生是江青的“軍師”,張春橋、姚文元是江青的“親信”。
而陳伯達是一個素喜爭權奪利之人,他有野心而無原則,雖是筆杆子,卻組織能力欠缺,因而總是附庸於別人。他開始尋求新的政治夥伴。
起草九大政治報告的名單是毛澤東定的,他指定由陳伯達、江青、姚文元三人起草,而陳伯達卻一心一意想獨立抓到起草權,因為張春橋、姚文元已搶到了修改黨章之權。
據葉永烈對陳伯達的采訪,陳伯達如此回憶道:
九大前,原來決定要我和張春橋、姚文元共同起草政治報告稿。我不願同張、姚合作。起草人名,是我列在前麵。我就自己動手,並組織幾個人幫助搞材料。在我起草的稿子上,我寫過關於“劉鄧路線”的話。毛主席看過,說了一個重要指示:“鄧小平同誌打過仗,同劉少奇不一樣,報告上不要提他。”記得,毛主席的話,我向周恩來同誌報告過。張春橋幾次打電話要我到釣魚台去,和他們一同搞。我說,你們可以搞你們的。結果,他們就以康生帶頭的名義,搞出一稿子。
陳伯達對自己的寫作能力深信不疑,他相信可以獨自寫出政治報告。
於是,他埋頭於米糧庫胡同的家裏,向中央請假一個月,全力以赴起草政治報告。
他起草的報告題目是《為把我國建成強大的社會主義國家而奮鬥!》,全文分十個部分,他把報告第一部分和寫作大綱送給毛澤東審閱,毛澤東談了些意見,但陳伯達卻未向康生、張春橋、姚文元傳達,這激怒了江青,說陳伯達“封鎖毛主席的聲音”。
江青、康生於是出謀劃策,在人民大會堂東大廳召開一個鬥爭會。
江青要陳伯達作檢討,她同康生二人“你唱我和”,陳伯達剛說一句話即被打斷,江青說:“陳伯達不做檢討不讓他說了。”她也不讓參加會議的其他人發言。
江青提出要摘陳伯達衣帽上的帽徽領章,陳伯達大喊一聲:“大字報上街。”陳伯達之意是說,讚成打倒他的大字報上街。
陳伯達與江青們這次是徹底鬧崩了,雖然遭到批鬥,但陳伯達不服氣,繼續寫著他的那份政治報告,不願跟康生、張春橋、姚文元合作。
陳伯達希望毛澤東能欣賞他起草的報告,這樣才能改變他每況愈下的地位。
毛澤東現在麵臨兩份報告,他必須做出選擇:或者用陳的,或者用康生、張春橋、姚文元的。
在這件事,江青再一次顯示出她的力量。由康生、張春橋、姚文元起草的政治報告,在九大預備會議上討論,而陳伯達的稿子卻被冷落在一旁。
在一次討論會上,陳伯達抓住張春橋們的稿子提出了意見,張春橋與他吵了起來。
據葉永烈轉述的陳伯達的話,是這樣的:
衝突的一次集中的表現,是在九大預備期間。我在中央會議上,對康生、張春橋、姚文元等所擬的九大政治報告稿(即林彪在九大會上念的)提出了這樣的意見:“還是應當搞好生產,發展生產,提高勞動生產率。盡搞運動,運動,就像伯恩斯坦所說的‘運動就是一切,而目的是沒有的’。”
張春橋反駁說:“你說的是‘惟生產力論’!世界上勞動生產率最高的,是一些小國,如盧森堡、比利時等國;你舉的現在中國的例子,也是中小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