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伯達也插話了。他提高了嗓門:“同誌們,有一個重要的問題,應該引起注意,就是他們反對《紅旗》第13期社論。因為社論提出了路線鬥爭,提出要打倒走資派,他們心虛害怕了。”
這時,手握生殺大權的謝富治也上陣了,“懷仁堂的這場鬥爭不是孤立的。在京西賓館會議上,你們就跳出來,反對江青同誌,陰謀奪軍權。這次,你們又一次有組織、有計劃、有目的地行動。”
他又冷嘲熱諷地說:“那次隻是軍隊幾個,這次你們陣容擴大了,又把幾位副總理也聯合上了。你們的用心很惡毒,是想搞垮中央文革,使毛主席親自發動的文化大革命夭折……”
“同誌。”徐向前打斷了謝富治的話,“軍權就在我們手裏握著呢!這還用奪嗎?我們到底要奪誰的權呀?究竟是誰要奪權?”
“現在問題已經清楚了。”另一員“戰將”關鋒也幫腔了。
“反對文化大革命的總後台就在上頭。”他掃了周恩來一眼,含沙射影地道:“有搖羽毛扇出謀劃策的,有在前台衝鋒陷陣的,軍委一夥,國務院一夥。這次,兩夥都上陣了,是聯合行動。”
謝富治又接上道:“這次懷仁堂事件,是軍委和國務院的兩股勢力的合流,在這兩股勢力中,還有掛帥人物。”
“我揭發!”代表林彪參加會議的葉群,尖聲尖氣地叫道,“我代表林彪同誌揭發葉劍英,批判劉少奇、鄧小平的時候,他很不滿,說自有革命戰爭以來,沒有一個真正的戰士在他負傷臨死的彌留之際,詛咒過自己所參加的這場戰爭。你說過嗎?”
“說過。”葉劍英不動聲色,坦率地點點頭道:“我現在也還是這樣認為。”
“你這是影射。”葉群感到葉劍英的話是對她的蔑視,惱怒地喊道:“你把話挑明白了,你究竟是影射誰?”
“我講得很明白嘛!”葉劍英從容不迫地望著滿臉怒氣的葉群,“什麼叫影射呢?如果誰認為影射,那是多疑!”
……
雙方你一言我一語,互不相讓。
周恩來一看雙方相持不下,一方猛攻,一方死守防線,寸步不讓。這樣下去,怎麼向毛澤東交差。
想到這,他望望“三老四帥”,嚴肅地說:“什麼錯都不認,對你們有什麼好處?錯了有什麼要緊,檢討了就好嘛……”
中南海西華廳,周恩來的住處。
夜已經深了,他卻絲毫沒有睡意,獨自站在庭院裏的古柏下,將雙臂交叉抱在胸前,仰望著黑沉沉的夜空沉思。
秘書從門外匆匆走進來,遞給他一封信,並說:“這是江青同誌派人送來的急件,讓馬上交給您。”
周恩來接過信,撕開,抽出一頁信紙,借著路燈的亮光辨認著。隻見江青的信是這樣寫的:
總理:
散會後,文革小組同誌又認真學習了毛主席的重要講話,大家對懷仁堂事件表示了極大的無產階級義憤,並強烈要求政治局立即免去李富春、譚震林、李先念、陳毅、葉劍英、徐向前、聶榮臻等所擔負的領導工作,勒令他們停職檢查,接受批判。此意見康生同誌已同意。此致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戰鬥敬禮。
江青
看罷江青的信,他又慢慢地來回踱著步,沉思了一會兒,便回到了辦公室,立即撥通了葉劍英西山住所的電話。
此時,葉劍英西山的住所,也是人聲朗朗,幾位老帥和副總理全聚在這裏。
話筒裏傳來周恩來溫和而又鄭重的聲音:我知道你們都在那裏。在一起坐坐也好麼……我沒什麼事,隻有三句話:“第一,你們一定要做到心平氣靜,吃好睡好,不許打疲勞戰,不要住醫院。”
“第二,工作不能撒手,特別是你們幾位老帥,要把軍委的事情抓好,這是主席和中央定的,任何人無權幹涉。要堅守自己的崗位,一定要抓工作,自己的陣地決不能放棄。放棄陣地,就是退卻,逃兵。”
“第三,該檢查的就檢查,要講點策略和鬥爭藝術,你們都是身經百戰的軍事家,戰略戰術比我懂,不能匹夫之勇。”
“這樣做,並不是怕誰。過去打天下時,為了人民,可以把生死置之度外,現在為保住人民所給的權力,受點汙辱,批判,又算得了什麼!”
末了,周恩來又叮囑道:“你們以為我們手中的權力是私有財產嗎?想不要就扔掉!如果那樣,我早就搬出中南海了。要把眼光放遠一點。明白我的意思嗎?我要求你們,必須做出檢查!”
葉劍英神色莊重地回答:“好吧,請總理多保重。”
放下話筒,他用深邃的目光望著眾人,語氣嚴肅地說:“總理要求我們必須檢查。”
檢查!為什麼要我們做檢查?陳毅不解地說:“周總理為什麼不替我們講幾句公道的話!”
葉劍英微微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說:“總理比我們想的深,看得遠,從長計議,要做檢查。”
接著,他又意味深長地說:“這是一場力量懸殊的較量。如果沒有主席直接參戰,康生、江青、陳伯達,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可是,主席一參戰就複雜了!”
“總理的處境很難啊!”譚震林道:“中央文革這夥人,他們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他們的目的,就是改朝換代。”
徐向前苦笑著搖搖頭:“這件事後,我感到意外的是,怎麼也沒想到主席會這樣。我們失去了理智,主席也感情用事了……”
“我們不要辜負總理的良苦用心。”葉劍英動情地說,“政治舞台上的較量和軍事舞台上的較量是一樣的,有時要有猛張飛那樣的勇往直前的精神,有時也要有諸葛亮那樣的計謀,這叫智勇雙全。”
一旁的聶榮臻讚許地看了葉劍英一眼,語氣平靜地說:
“1947年的解放戰爭,國民黨蔣介石調集了40萬大軍,向膠東根據地發起進攻。擺出和我軍決戰的架式。在這種情況下,隻能有兩種選擇,一個是硬碰硬地拚個高低,這是敵人求之不得的。另一種選擇,就是大踏步地撤退,暫時掛‘免戰牌’。當時很多人想不通,我們陳老總在大會上講:今天的大撤退,就是為了明天的大進攻,隻要保存了有生力量,就不怕打碎些壇壇罐罐。一年後,我們就開始大舉進攻;三年後,驕橫不可一世的蔣介石就完蛋了,新中國就誕生了。陳老總還把那段經曆拍成電影,叫‘南征北戰’。看來,我們今天還得打一場‘南征北戰’嗬!”
陳毅聽完,豪放地哈哈大笑:“他媽的,老子檢討!”
帽子、棍子一齊飛!
從2月25日至3月18日,中共中央接連召開政治生活批評會,對譚震林、陳毅、葉劍英、李富春、李先念、徐向前、聶榮臻等進行“批判教育”。
各種帽子、棍子一起飛來:
李富春身為政治局常委,協助周恩來處理國務院工作,譚震林、李先念等幾個副總理常到他那裏討論問題。康生就說:李富春是“俱樂部主任”。
陳毅兼任國務院副總理和中央軍委副主席,常到兩個機關開會,康生便說:陳毅是“聯絡員”。餘秋裏、穀牧積極支持老帥,康生又說:“二月逆流”還有兩個小夥計。
根據毛澤東的指示,本來對“二月逆流”限製在中央內部小範圍內進行批判。可是,江青並不滿足。在江青、康生等人的指使下,“堅持粉碎二月逆流”,“誓死保衛中央文革小組”等一幅幅內容相同的大標語,在一夜間刷滿了北京城。社會上掀起了“反擊二月逆流”的浪潮。
目標首先指向的是譚震林。
北京農業展覽館,大廳正中懸掛一幅大紅橫標:“全國農業學大寨展覽開幕式!”歡快的音樂聲中,主管農業的譚震林在幾位部長和有關負責人陪同下,上前剪彩。
突然,一群紅衛兵衝進大廳,為首的是“學生五大領袖”之一的譚厚蘭。他們強行扯下橫標,換上一條“反擊‘二月逆流’批判大會”的會標,有幾個人擁上前,推搡著譚震林和在場的幹部掛牌子。幾名身強體壯的警衛人員上前護住譚震林,請他趕快離開會場。
譚震林沒有動,一把從紅衛兵手中奪過牌子,掛在自己胸前,厲聲說:“你們講的‘二月逆流’我最清楚。要鬥就鬥我,讓其他領導都走。”
正在這時,康生也趕到了展覽館,看看會場,說:“大寨展覽不突出毛澤東思想。”於是,紅衛兵小將們義憤填膺,高呼“譚震林欺騙毛主席,罪該萬死”的口號,聲音此起彼伏。
譚震林遭到掛牌批判的同時,身為國務院副總理的李先念,卻接到了“文革小組”成員戚本禹打來的電話。戚本禹說:“李先念同誌,您寫的檢查,中央文革小組沒通過,請您再寫一份,明天上午送到釣魚台。”
李先念勃然大怒,厲聲喝道:“我沒有錯,沒什麼可檢討的!你們不是想打倒我嗎,讓你們打倒好了!我就是不檢討!我一個字都不寫了!”說完,就“叭”地掛上了電話。
這些,江青和陳伯達仍不感到滿意。3月14日,北京街頭出現了示威遊行。不明真相的紅衛兵小將們高喊“用鮮血和生命保衛中央文革”,要打倒國務院五個副總理和軍委四個副主席,掀起了反擊“二月逆流”的第一個高潮。
3月18日,又出現了更令人慘不忍睹的場麵。
北京工人體育場,大雨滂沱。然而,這裏卻聚集了大約10萬人。
批鬥台上,站著彭德懷、賀龍、陳毅、葉劍英、徐向前、聶榮臻、羅瑞卿、譚震林等47位老人,他們被作為“帶槍的劉鄧路線”的頭麵人物,作為“二月逆流”的黑幹將,被集體揪出來示眾。
當譚震林聽到最高指示“譚震林不願幹,讓他走”時,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隨即,大聲高呼:“這不是主席的話,是編的!”呼聲引來了拳打腳踢,譚震林捂著被打破的頭,用更高的聲音重複他的否定。
彭德懷被七次打倒在地,打斷了兩根肋骨,依然緊繃著臉站了起來,至死不跪……
事後,江青得意地說:“總算出了一口氣,大長了無產階級的誌氣,大滅了資產階級的威風。”
盡管老帥們受到了批判,他們仍堅信曆史是公正的。批鬥會結束後,陳毅寫信給葉劍英並附詩一首:“大雪壓青鬆,青鬆挺且直。要知鬆高潔,待到雪化時。”
葉劍英也很自信地揮毫潑墨,寫了一首《虞美人?回贈陳毅同誌》:
串連炮打何時了,
罷官知多少?
赫赫沙場舊威風;
頂住青年小將幾回衝!
嚴關過盡艱難在,
思想幡然改。
全心全意一為公,
共產宏圖大道正朝東。
毛澤東:社稷為重
江青、康生反誣“三老四帥”的正義抗爭為“二月逆流”的陰謀得逞後,仍不罷休,再度向他們發難。
中南海。西樓會議室。
周恩來主持的中央聯席會議正在這裏召開。
中央文革小組成員王力首先慷慨激昂地發言:“……這樣的會已經開了多次了,可二月逆流的參與者們並沒有深刻檢查,反而在繼續狡辯,繼續反撲。我想再次提醒一下,這樣是對你們沒有好處的,想蒙混過關是不行的,我們不答應,群眾也不答應。你們這些人在曆史上也是很不幹淨的。不信嗎?那就請看看吧,這是紅衛兵小將們的揭發材料。”
他說著,就從皮包裏抽出一疊傳單,準備分發給參加會議的人。
周恩來翻了兩頁,又遞給王力,批評他說:“這些東西你能相信嗎?怎麼能拿到黨的會議上來散發呢?馬上收回去!”
王力沒有動,卻用詢問的目光望了望參加會議的康生和江青。康生笑了笑,說:“對群眾的揭發材料要認真對待,認真核實麼,不要輕易就拿出來。”
王力將傳單重新塞回皮包裏,氣怏怏地說:“這些揭發都是有根據可查的。這裏麵有1939年香港《大公報》刊登的葉劍英企圖投敵的報道;有1942年朱德代表八路軍寫給蔣介石的信。他在信中向蔣介石要給養、要槍支,還肉麻地稱蔣介石委員長;有李先念1946年聽從蔣介石的指令,背著黨中央私自率部放棄大別山根據地的揭發材料;還有1948年毛主席在阜平縣陳南莊宿營時,聶榮臻密告蔣介石,使主席駐地當天遭到敵機轟炸的揭發材料;還有……”
“別說了!”周恩來厲聲說道。
你可知道,你的這些講話會帶來什麼後果嗎?我舉一個例子給你聽:“你可知道1948年4月敵機轟炸阜平縣城,是誰冒著槍林彈雨把毛主席背到防空洞的,這個人就是聶榮臻同誌。至於敵機為什麼突然轟炸,我們在1949年解放保定時,就從敵偽檔案中查清是一個潛伏的特務向蔣介石告的密;經中央批準,當時已將這個特務槍斃了。你們今天又提出這件事來,想幹什麼呢?”
頓了頓,周恩來又說:“我們是黨的幹部,不能隨便中傷他人!否則,我們怎能對得起人民呢?”
幾位老帥聽了周恩來的話,不住地點頭。
江青急了,拖著長腔喊了起來:“當時那樣急急忙忙槍斃一個小特務,我懷疑是有人心虛,殺人滅口。”
聶榮臻神情冷漠地注視著江青。突然,他“叭”的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怒聲吼道:“我要見主席,我要見主席!”
正在這時,秘書走進來,向周恩來小聲講了幾句話。周恩來點點頭,莊重宣布:“主席來電話,讓我到他那兒去一趟。”
熟悉中南海的人都知道,那裏有一個十分響亮也十分奇怪的名字――遊泳池。這是一幢很普通的平房。1966年以後,毛澤東搬到了這裏,度過了他最後的10年人生。
毛澤東微閉雙眼仰靠在沙發上,一隻手輕輕撫摸著旁邊閃著紅燈的袖珍收音機。寬敞的書房裏,回響著林彪嘶啞的聲音:
“這次文化大革命勝利很大,真是代價最小最小最小,勝利最大最大最大!現在,文化大革命的重點已由地方轉向軍隊,把軍內一小撮帶槍的走資派揪出來,這是文化大革命發展的又一個新階段,是兩個司令部的最後大決戰……”
秘書走進來,小聲說:“主席,總理來了。”
毛澤東關掉收音機,站起身說:“快請他進來!”
握手、寒暄。周恩來從包裏拿出幾份材料遞給毛澤東,說:
“政治局已經召開了幾次聯席會議,四位老帥和三位副總理都做了深刻的檢查。”毛澤東翻了翻周恩來遞來的材料,溫和地笑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有錯就改,改了就好。我的批評也有些過火了,我也可以向他們道歉。”
周恩來有些為難地說:“徐向前同誌和葉劍英同誌向中央寫了報告,要求辭去軍委文革小組組長和軍委秘書長的職務。”
毛澤東:“他們是在鬧情緒吧。”
周恩來:“幾位老帥目前處境確實很難,感到壓力太大,不好工作。而且,這次軍委召開會議竟然沒讓他們參加。”
毛澤東:“這是誰搞的?”
周恩來:“我事後才知道,是中央文革小組決定的。”
毛澤東:“他們的手伸得太長了。你告訴幾位老帥,要以國家社稷為重。還是要讓徐向前來當軍委文革組長,天塌不下來;要讓葉劍英繼續主持軍委工作。”
果然,1967年的“五一”節前夕,周恩來領著幾位老帥和副總理去中南海毛澤東那裏。在周恩來的帶領下,“三老四帥”來到中南海。
一走進毛澤東的客廳,他就微笑著,站了起來,主動地和李富春、譚震林、李先念、葉劍英、陳毅、徐向前、聶榮臻等一一握手。
坐定之後,“你們身體都好嗎?”毛澤東滿臉笑容,望望幾位曾經風雨同舟、患難與共的老戰友,關切地問道。
“還好!”大家不約而同地點點頭答道。
“那些天,你們思想不通,過不了關,我心裏也著急啊!”毛澤東用一種平靜的口氣道:“你們僅僅是對文化大革命不理解,思想上想不通,這也不奇怪。想不通心裏就憋著一股氣,就犯了錯誤。承認錯誤,檢討了就很好嘛!”
“三老四帥”們也紛紛地說:“我們對您發動的文化大革命運動想不通,認識也跟不上形勢。我們看到一些老幹部被打倒,社會秩序又一片混亂,我們總覺得這是中央文革之過……”
“這些問題,不必再提了。”
毛澤東擺了擺手,回避了問題,道:“梁山泊的好漢,不打不相識嘛!中央文革不想打倒你們,紅衛兵不想打倒你們。你們犯了錯誤,我的心情也很沉重……”
副總理和老帥們頓時心花怒放,他們對毛澤東是信任、尊重、崇拜的,毛澤東親自出麵解圍,可以解放了,一塊石頭落了地。
“2月16日那次會議之後。”周恩來打圓場說,“他們的心情都很沉重,感到了辜負主席的期望,也想有機會向主席當麵檢討。”
“你們不要背包袱喲!”毛澤東開心地哈哈大笑。客廳裏談笑風生,一派歡樂的氣氛。
善於捕捉戰機、趁熱打鐵的周恩來,望著毛澤東,說:“明天是‘五一’節聯歡晚會,主席……”他看看“三老四帥”,接著說,“您看誰應該參加?”
“你開個名單吧!”
毛澤東笑道,風趣地說,“沒有你們陪我上天安門,我不成了光杆司令啦?!”
早已做好準備的周恩來拿出一份名單,上麵除了“三老四帥”外,還有一些其他黨政軍幹部。
毛澤東粗略地看了一下,順手拿起筆,在名單上批了“同意”二字。周恩來總算一塊石頭落了地。
這不僅僅是身陷重圍的一大批黨政軍高級幹部公開亮相的問題,而且更重要的是,保護了一大批國家棟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隻要保存了實力,未來就有希望了。他有一種挽回敗局的興奮心情,不時地微笑著。
又談了一陣子,周恩來看看表,已經過午夜了。他對毛澤東說:“時間不早了,主席該休息了!”
江青知道後,幾乎鼻子都氣歪了。
她怒從心頭起:主席在這個時候接見這幾個敗將幹什麼?他這種舉動,是一種妥協、調和,不,這是長敵人的誌氣,滅自己的威風。肯定是周恩來搞的鬼。她埋怨毛澤東捉弄中央文革,批準批鬥他們的是你,宣布他們無罪的又是你。好人都被你當了,今後中央文革的工作還怎麼做?
江青把一肚子的火,都發到毛澤東的身上了。
1967年5月1日這天的廣播,有一段女播音員清亮、興奮的聲音:
“……上午十點,我們敬愛的領袖毛主席和周總理同乘一輛敞篷汽車,來到勞動人民文化宮,和首都群眾一起歡度‘五一’。隨同毛主席和群眾聯歡的還有黨和國家領導人:李富春、譚震林、陳毅、葉劍英、李先念、徐向前、聶榮臻……”
至此,“三老四帥”開始在公開的場合露麵了。然而事情到此並沒有了結。
1971年“九,一三”林彪反革命政變徹底失敗後,11月14日,毛澤東接見成都地區座談會的人員,當葉劍英走進會場時,毛澤東就對大家說:“你們再不要講他二月逆流了。二月逆流是他們對付林彪、陳伯達、王力、關鋒、戚本禹的。”
1976年,“四人幫”被粉碎,被顛倒的曆史又重新顛倒過來。
1978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和中央工作會議上,黨中央再次鄭重宣布:為“二月逆流”案件中受到冤屈和牽連的所有同誌,一律平反,恢複名譽。
至此,“二月逆流”大白於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