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雄雞一唱天下白,鋪就北平和平路(3 / 3)

任命欒樂山為人民解放軍獨立第35師師長。

任命劉化南為人民解放軍獨立第41師師長。

任命鄭海樓為人民解放軍獨立第42師師長。

任命潘如函為人民解放軍獨立第46師師長。

任命巫劍峰為人民解放軍獨立第48師師長。

任命唐南勳為人民解放軍獨立第50師師長。

任命王念三為人民解放軍獨立第53師代理師長。

任命陳壽恭為人民解放軍獨立第55師代理師長。

任命王鳳歧為人民解放軍獨立第57師師長。

任命王建業為人民解放軍獨立第71師師長。

任命慕新亞為人民解放軍獨立第87師師長。

任命孫英年為人民解放軍獨立第88師師長。

任命唐文佐為人民解放軍獨立第90師師長。

任命劉一民為人民解放軍獨立第99師師長。

任命劉春方為人民解放軍騎兵獨立第5師師長。

原104軍軍長安春山另有任用。

2月27日,傅作義的各受編部隊開始調動歸建,順利地實現了與解放軍的合編。編餘人員也陸續出發。由於國民黨軍各部隊編製員額不滿,空缺較大,加上一些逃亡潰散人員,實際編入解放軍編製序列的人數隻有19.7萬,而不是傅方總部出城時提供的25萬人數額。

至此,解放軍平津前線總前委在北平聯合辦事處的協助下,基本完成了對北平周圍國民黨軍隊的改編及師以上軍官的安排。這次改編果斷迅速,寬大周到,各方麵都十分滿意。這也是共產黨軍隊解決國民黨軍隊的一個範例,使他們成為自己的部隊,走上革命的道路。

勸降通牒起風波,慶功宴上話和平

1949年2月1日,《人民日報》發表了“新華社報道北平解放”的文章,並全文登載了1月31日新華社播發的林彪、羅榮桓致傅作義的一封信。這封信是中共中央軍委以解放軍平津前線司令部司令員林彪、政治委員羅榮桓的名義寫給傅作義的,也就是1月16日八裏莊和談時由林彪當麵交給鄧寶珊的那封信。信是這樣寫的:

傅作義將軍:

貴將軍接受南京國民黨反動政府所謂“剿匪戡亂”之偽令,率領所部數十萬反動軍隊向著綏遠、察哈爾、河北、熱河及山西北部人民解放軍區和人民解放軍發動殘酷的進攻。先後攻占卓資山、集寧、清水河、和林格爾、涼城、豐鎮、陶林、興和、商都、尚義、張北、張家口、宣化、懷來、涿鹿、陽原、蔚縣、廣靈、天鎮、陽高、懷仁、左雲、右玉、山陰、延慶、龍關、崇禮、赤城、沽源、康保、寶昌、多倫、化德、淶水、易縣、望都、定縣、河間、高陽、任邱、安新、雄縣、新鎮、容城、肅寧、蠡縣、博野、霸縣、永清、固安、安次、勝芳、古北口、三河、香河、武清、寶坻、寧河、玉田、豐潤、平穀、薊縣、遵化、興隆、遷安、盧龍、樂亭、昌黎、撫寧、承德、灤平、豐寧、隆化、平泉、青龍、淩源、淩南諸解放區各城、重鎮、縣治及廣大鄉村。貴部軍行所至,屠殺人民,奸淫婦女,焚毀村莊,掠奪財物,無所不用其極。在貴軍管轄地區則壓迫工、農、兵、學、商廣大人民群眾,出糧、出稅、出力、敲骨吸髓,以供貴將軍及貴屬所謂“戡亂剿匪”之用。在貴將軍及貴屬統治之下,取消人民的一切自由權利,壓迫一切民主黨派及人民團體使其喪失合法地位,壓迫青年學生們的愛國運動。貴將軍又複下令破壞保定公共建築及公用物資,炸毀北寧路灤河鐵橋,在北平城外平毀村莊,在北平城內逮捕無辜人民,斬伐風景林木,拆毀古跡材料。貴將軍及貴屬在天津城內外之措施,亦複如此。本軍奉命征討,全為吊民伐罪。貴將軍不敢野戰,率領數十萬軍隊退入平津,據城抵抗,使兩城人民受盡痛苦。本軍迭次通知貴將軍及貴屬,顧念兩城數百萬人民之生命財產,數千年之文化古跡,國家前途所係之輕重工業及貴屬官兵之身家性命,提出和平繳械或出城改編兩項辦法。天津方麵,市參議會代表出城談判,本軍當即表示歡迎,並提示下列諸點:

(一)本軍甚望和平解決,以免天津遭受破壞。

(二)天津守軍應自動放下武器,並保障不破壞公私財產、武器彈藥及公文案卷。

(三)本軍保障一切自動放下武器之官兵個人及家屬生命財產之安全。

(四)如果守軍不願自動放下武器而欲抵抗到底,則本軍將采取攻擊行動。城破之日,守軍方麵諸反動領袖不能按照在小城市及鄉村中作戰時被本軍所俘敵方軍官一樣待遇,而將加重其處罰。市參議會代表同本軍代表談判兩次,均為天津城防司令陳長捷及62軍軍長林偉儔等所破壞,以致毫無結果。貴將軍複於最後時機,命令天津守軍堅持匪首蔣介石偽令,抵抗到底。本軍迫不得已,乃於本月14日上午10時,開始總攻,至15日下午3時即解決戰鬥,貴部十餘萬人全被繳械,陳長捷、林偉儔等均被俘虜。足證守軍之抵抗,毫無作用。現在天津業已解放,人民重見天日,歡聲雷動,迎接人民解放軍。北平被圍業已月餘,人民痛苦日益增重。本軍一再推遲攻擊時間,希望和平解決,至今未獲結果。貴將軍身為戰爭罪犯,如果尚欲獲得人民諒解,減輕由戰犯身份所應得之罪責,即應在此最後時機,遵照本軍指示,以求自贖。辦法如下:

(一)自動放下武器,並保證不破壞文化古跡,不殺戮革命人民,不破壞公私財產、武器彈藥及公文案卷。如貴將軍及貴屬能夠做到這些,則本軍保證貴部官兵生命財產之安全。對於貴將軍的戰犯罪責,亦有理由向人民說明情況,取得人民諒解,予以減輕或赦免。

(二)如果貴將軍及貴屬不願意自動放下武器,而願意離城改編,則本軍為保全北平不受破壞起見,也可以允許這樣做。本軍可以允許貴軍離開北平,開入指定地點,按照人民解放軍的製度改編為人民解放軍。上述兩項辦法,任憑貴將軍及貴屬自由選擇。本軍並願再一次給予貴將軍及貴屬以考慮及準備之充分時間。此項時間,規定由1949年1月17日上午1時起,至1月21日下午12時止。如果貴將軍及貴屬竟敢悍然不顧本軍的提議,欲以此文化古城及200萬市民生命財產為犧牲,堅決抵抗到底,則本軍為挽救此古城免受貴將軍及貴屬毀滅起見,將實行攻城。攻城時,本軍將用精確戰術,使最重的打擊落在敢於頑抗者身上;而對於不願抵抗之貴屬,則不給任何打擊,並予以寬待。城破之日,貴將軍及貴屬諸反動首領,必將從嚴懲辦,決不姑寬,勿謂言之不預。

《人民日報》在登載上述函電全文的後麵,還刊出新華社的附記如下:“此公函係於1月16日在人民解放軍平津前線司令部當麵交給傅作義將軍的談判代表鄧寶珊將軍和周北峰將軍者。當日鄧寶珊將軍偕林彪將軍的代表入城聯絡。傅作義將軍即決心接受人民解放軍的指示,願令其所部出城聽候改編為人民解放軍。此後數日,又經數度接洽,解放關於雙方交接過渡期間的若幹問題。傅作義將軍於21日將協議諸點(但不完全)經國民黨中央社公告,傅部即於22日開始履行協議。至本日(31日)傅部主力移動完畢,人民解放軍開始入城接受北平防務。”

這封信實際是當時解放軍給傅作義及其部下的一個書麵通牒,且規定了最後期限,言詞激烈,語氣嚴厲。

人的感情世界是複雜多變的,誰都有衝動的時候。接受中共方麵的和平條件,拱手讓出北平城,20萬大軍改編為解放軍,對傅作義來說是一個180度的大轉彎。

他耐著性子把報紙上的信及附記看完了,頓時氣憤不已,拍著桌子叫道:“簡直不像話,怎會有這等事!部隊出城了,城防也移交了,我再也沒有用了……”當他看到信是1月16日寫的時候,更加不理解,陷入疑惑之中。

傅作義對信中所列舉的他的樁樁件件罪行,雖未疑義,但感到實在難以接受。他想,從1月16日至2月1日,已過了整整半個月光景,我並沒有看到這封信,鄧寶珊、周北峰他們誰也沒有交給過我什麼林彪的信。既沒有給我看,又說給了我,這不是打我黑槍、敲我悶棍,在世人麵前把我傅作義搞得身敗名裂嗎?時過境遷,為什麼又舊事重提並公布於眾呢?

他情緒非常激動,在屋裏來回踱步,沉重的腳步是急促的,反映出他的內心充滿著矛盾和痛苦。他對中共特派員潘紀文說:“一個人到了必定要死的時候,就什麼也不怕了。”

這時,又接連發生了幾件對傅作義有強烈刺激的事情:一是西城區人民政府在登記軍統、中統特務時給傅作義打電話,要他前去報到登記;二是按談判規定給傅作義留下一個警衛團,但在解放軍入城儀式之後,由於某種原因他們的武器被收繳了;三是傅作義於2月2日邀請鄧寶珊到西郊原華北總部共進午餐,鄧寶珊車出複興門時竟被崗哨扣留了幾個小時。解放軍戰士非要問他“是不是反動派”,直到陶鑄聞訊趕來才放行。

通牒信及接踵而來的不愉快事情,使傅作義很苦惱,對共產黨不免產生了一些疑慮。2月3日,他帶著情緒分別致函毛澤東、林彪和羅榮桓,說自己在兩年半“戡亂”戰爭中負有罪責,願意接受任何懲處,並要求毛澤東給他指定時間、地點,他作為戰犯前去投案自首。同時,他在信中還對公開發表通牒等事表示不滿,頗有氣憤之意,並極力爭辯自己北平之不抵抗,不是為保全個人生命財產的打算,而是為了避免人民的損失。

中共中央軍委以林彪、羅榮桓的名義寫給傅作義的信,為什麼要重新公布於世呢?鄧寶珊事先把信轉交給傅作義沒有?信究竟在誰的手裏?由這封信引發的風波,一時困擾著許多人。

原來,這件事的真實情況是這樣的:

1月16日下午:鄧寶珊、周北峰在通縣五裏橋與林彪、羅榮桓、聶榮臻經過談判,達成了一個原則上雙方認可的《北平和平解決的初步協議》。簽字儀式後,林彪當麵交給鄧寶珊一封信,請鄧轉交給傅作義。

林彪等人走後,鄧寶珊急於想知道信中的內容,見信沒有封口,便抽出信紙看了起來。看後,他很驚訝,麵呈難色,隨手將信遞給周北峰、刁可成傳看。待他倆閱畢,鄧寶珊當著解放軍代表蘇靜的麵對周、刁二人說:“這封信太出乎意料,措辭很嚴厲,傅先生不一定會受得了。我想回城後還是暫不交給傅作義看為好,免得節外生枝,把事情搞僵,甚至推翻協議,使談判功虧一簣。”他的口氣緩慢而憂鬱,也似有征求蘇靜意見的意思。

蘇靜不知信的內容,未作表態,但覺得此事應該向上級反映一下。

晚飯後,蘇靜回到宋莊向林彪、羅榮桓、聶榮臻彙報了鄧寶珊看過信的態度。林彪聽完後說:“是啊!那封信是有些嚴厲呀,他要暫時不交也可以。”

次日,蘇靜隨鄧寶珊回城的路上,鄧寶珊又提到那封信的事,還是打算暫時不交給傅作義看。蘇靜聽出鄧寶珊是有意征求他對此事處理的意見,便說:“鄧先生可以決定嘛!暫時不交也可以。”

鄧寶珊對蘇靜的回答,滿意地點點頭。他心裏明白,這話雖然出自蘇靜之口,但決不是蘇靜本人的意見,這一定是蘇靜請示了林、羅、聶之後的答複。

時間過得很快,鄧寶珊偕蘇靜等回城一晃都有九天了。1月25日,蘇靜被召回通縣宋莊,向林彪、羅榮桓、聶榮臻彙報工作。

羅榮桓一見到蘇靜,就麵帶笑容地問:“由鄧寶珊帶給傅作義的那封信,交給傅作義看了沒有?”

蘇靜回答說:“不清楚。”

聶榮臻接著說:“你今天還要回去問一下鄧寶珊,若還未交給傅作義,你要催促鄧並同他一起去見傅,務必要告訴鄧在今明兩天讓傅作義看到那封信。”

林彪問:“為什麼傅作義讓他的嫡係部隊先開赴城外?”

蘇靜立即意識到傅看不看信是一件非同尋常的大事,同時也看出了三位首長有些懷疑傅部先出城的做法會影響傅作義對蔣係部隊的控製力量。

蘇靜彙報完工作和城裏情況後,說:“真正能控製城內局勢的,是我軍兵臨城下的強大軍事壓力,並不是靠傅部的那一點力量。”

彙報至此,他告別三位首長,立即乘車返回城裏。傍晚,他進城後便打聽到鄧寶珊住在隆福寺的親戚家裏,急忙驅車前往找到了鄧,說明自己剛從城外回來。

稍事寒暄,蘇靜便問鄧寶珊:“你進城時帶給傅作義將軍的那封信,交給他了嗎?”

鄧寶珊愣了一下,困惑不答。

蘇靜明白了,那封信還在鄧寶珊的手裏,並沒有交給傅作義。於是,他便和鄧寶珊商議說:“咱們是否一起去看望傅將軍,把那封信交給他?”

鄧寶珊雖在躊躇,但又不好回絕,說:“好吧!”說罷便步入寢室,穿上大衣,將那封信裝入口袋裏。隨後,他們一前一後出了屋,一同乘車趕往中南海。

在居仁堂,傅作義熱情地接待了他們。鄧是傅的老朋友,蘇是解放軍的代表,傅自然要與蘇多談些話,以免失禮。在傅作義與蘇靜交談中,鄧寶珊抽空去了一趟傅作義的書房。恰在這時,李明灝來看望傅作義,祝賀傅做了一件有利於國家和人民的大好事。蘇靜和鄧寶珊起身告辭,離開了中南海,在路上,鄧說他已把那封信交給了傅的女兒傅冬菊,托她轉交。

自然,鄧寶珊在讓傅冬菊轉交那封信時談了自己未及時送信和不想當麵交給傅作義的顧慮。

傅冬菊打開信一看,覺得鄧寶珊的顧慮有道理,父親剛從痛苦中解脫出來,如果看到這封措詞生硬、口氣嚴厲的信,恐怕很難接受。再說信中規定的21日這一期限都過去了,城內的國民黨軍也開始出城了,給不給父親看都已意義不大。一旦父親看了很生氣,想不通,把本已做好的事情弄僵,可就糟了。因此,傅冬菊把信壓了下來,也沒有把那封信交給傅作義看。直到傅作義看了報後,情緒格外激動,傅冬菊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她把那封信交給父親,並解釋了事情的原因。

傅作義沒有說話,隻是在屋裏來回踱步。他情緒低落,想了很多很多……

中共中央軍委和解放軍平津前線總前委都很重視傅作義的來信,認為有必要找傅作義好好談談,向他說明公開那封信的考慮,幫助他提高認識,以穩定他的情緒,保證城市接管工作和出城部隊改編的順利進行。

解放軍東北野戰軍政治部副主任陶鑄、中共特派員潘紀文等多次去看望傅作義,向他轉達毛澤東、周恩來、林彪、聶榮臻的問候,與他促膝談心。

解放軍總參謀長、北平軍事管製委員會主任兼市長葉劍英在一次城市交接工作會上,對雙方有關單位負責人說:“現在北平和平解放了,這是傅作義將軍一個很大的功績,古城沒有受到什麼損失,大家應當珍惜,把一草一木交接好,然後共同努力來醫治戰爭創傷,把國家治理好。我想這一點大家都是一致的。諸位都是愛國的,也都是同意的。”

他接著說:“當然,不可否認,我們打了三年仗,較量了三年,鬥爭十分尖銳,麵對麵地交鋒,你死我活,有仇恨是事實。現在雖然諸位起義了,但消除隔閡需要時間,一時半刻不行。我們的幹部多數是農民出身,打仗行,文化不高,對許多事不大懂,在接管中難免有冒犯諸位的地方,請大家原諒。有不對的事,我向諸位道歉,我是軍管會主任嘛!諸位起義了,是立場的改變,站到人民這一邊來了,我們成了一家人,一家人就不要客氣,有對不起的地方,請批評,也請原諒。”

最後,葉劍英說:“目前,我們的任務是把北平接管好,交的要交好,接的接好。為了我們災難深重的祖國和受盡苦難的人民,為了迅速醫治戰爭創傷,建立一個新中國,為了子孫後代,我們之間一定要消除隔閡,共同努力,做好北平接管工作!”

這番話說得入情入理,令人感動。自然,葉劍英的講話內容也會傳到傅作義耳朵裏。

2月8日,根據中共中央軍委的指示,林彪、聶榮臻、葉劍英決定在北京飯店宴請傅作義,與他敞開談一次。

下午3時許,當傅作義和鄧寶珊乘坐的車子緩緩駛入北京飯店門前的空地時,林、聶、葉等快步走下台階迎接。傅作義急忙下車,搶先與他們一一握手致意,爾後一同步入一樓小會議廳,開始了推心置腹的談話。

林彪說:“北平問題和平解決,使文化古都未遭受破壞,樹立了北平方式的新榜樣,傅將軍對此是有貢獻的。希望你今後繼續為人民服務,共產黨對所有對革命事業有貢獻的人都不會虧待。我們的理想是建立革命政府,發展生產,必須黨內與黨外共同合作才能辦到。”

傅作義以自我責備的口氣說:“過去心裏矛盾很大,主觀上有心替人民做事,實際上反而當了有錢人的保鏢,參加國民黨進行的內戰是錯誤的。解放軍占領沈陽後,我便認為這仗不能再打了,中國今後應當以共產黨為領導。我過去對共產黨的民主政策缺乏了解,今後願為人民服務,要我怎麼做,我就怎麼做。對部隊改編的政權接收,你們不要有顧慮,怎麼辦好就怎麼辦。”

“傅將軍說得很好!”林彪看著傅作義說:“我們1月16日寫的那封信,是符合傅將軍過去行為的事實,事後公布此信,乃是將過去的錯誤作一結論,以便根據北平和平解放協議進行新的合作。我們既不因傅將軍過去之罪,抹煞今日北平之功,也不因傅將軍今日北平之功而含糊過去之罪。”

說到這裏,林彪停頓了片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又接著說:“這次北平獲得和平解放,傅將軍做得很對,是有功績的。正因為如此,傅將軍的戰犯罪應該赦免,這已公開宣布了,今後也不會再發生不利於將軍的事情。至於華北國民黨軍在新保安、張家口、天津等地的失敗,並非個人才能問題,我軍在東北、華北戰場上的勝利,也非個人才能問題。勝敗完全取決於民心的向背!國民黨違反人民的利益,為人民所反對,必定要失敗。無論在什麼戰場,由什麼人指揮,都毫無例外地遭受失敗,非僅華北一處如此。隻有站在人民立場,才會勝利。”

在談話中,聶榮臻對中共的民主政策加以解釋:“我們的民主是對90%以上的人實行民主,對極少數反動分子實行專政,我們的民主是代表絕大多數的。”

葉劍英對傅作義所談對部隊改編和政權接收問題的態度,表示欽佩,並指出傅作義自我批評之重要。

鄧寶珊不時滿意地點頭,表示同意大家的意見。他說:“我的心願與中共完全一樣,隻不過我不是中共黨員而已,但今天的談話把一切問題都說清楚了。”

談話結束後,林、聶、葉和傅、鄧以及陶鑄、蘇靜、南漢宸等慢步走入宴會廳。席間,賓主侃侃而談,頻頻舉懷祝酒,不時發出朗朗笑聲。

青史永載“北平方式”,傅作義做客西柏坡

北平和平之路是傅作義走出來的,也是被共產黨、解放軍逼出來的。他在思想上的轉變,還需要時間,需要一個認識過程。

生活總是把一個個終點作為新的起點向前邁進。過去的曆史已經凝固,明天還是未形成的未來。傅作義從中南海移居公主墳原華北總部所在地,此時正站在窗前,迎著陽光,雙方交叉著抱住前胸,一動不動地望著窗外沉思。

綏遠問題如何解決?部隊怎樣進行具體改編?中共究竟如何評價起義行動和安排軍政人員?為什麼在城市交接工作中會出現一些不符合中共政策的言行……他還是有這樣或那樣的疑慮,始終不能將北平和平解決的通電文稿定下來。

這是1949年2月中旬的一天。傅作義找來周北峰說:“我打算親自去石家莊拜見中共毛澤東主席,你向葉劍英主任委員問一下,是否可以?”

周北峰立即向葉劍英彙報,葉劍英答應馬上請示中共中央。

2月21日,葉劍英派人告訴周北峰:“中央歡迎傅先生去會見。明日上海民眾和平代表團顏惠慶等人飛石家莊,即請傅先生和鄧寶珊偕一名隨員與他們同往。”

次日9時許,葉劍英、鄧寶珊和他們的隨從閻又文,與上海民眾和平代表團成員顏惠慶、邵力子、章士釗、江庸,同乘一架民用飛機由北平西郊機場起飛,直航石家莊。

飛機在石家莊西郊機場著陸後,受到中共中央專程派來迎接的李維漢的歡迎,隨後便換乘汽車駛向西柏坡。

在西柏坡,傅作義一行首先受到中共中央軍委副主席周恩來、解放軍總司令朱德的歡迎,並就北平和平解放進行了暢談。

周恩來說:“傅先生以人民利益為重,使北平問題得以各平解決,避免了戰爭的災難,否則就會給人民造成無可估量的損失……我們歡迎你和我們合作。”

他又說:“我們原來準備在解放區召開民主黨派和無黨派人士會議,成立中華人民共和國臨時政府,現在北平解放了,這個會議可以在北平舉行。屆時,你可以參加這個會議,你是有功將領,參加會議是有代表性的。”

傅作義認真地聽著,心裏很激動。

當日下午,毛澤東接見了上海代表團的諸位成員和傅作義、鄧寶珊等人,同他們一一握手致意,對他們的到來表示歡迎。

23日,毛澤東在周恩來、朱德的陪同下,又親自來到招待所看望傅作義和鄧寶珊。毛澤東握著傅作義的手,熱情而風趣地說:“過去,我們說打就真刀真槍,在戰場上見麵,清清楚楚。今天,我們說和就是姑舅親戚,難舍難分,蔣介石一輩子耍碼頭,最後還是你把他甩掉了!”

傅作義一聽,積聚在內心的種種疑慮頓時冰消雪化,毛澤東已把他當成親戚和朋友看待了。他麵帶愧色,歎著氣說:“我有罪!我半生戎馬,除抗日外,罪惡不小。”

毛澤東和藹地說:“和平解放北平,你的功勞很大。你為人民做了一件大好事,人民是不會忘記你的。”

傅作義由衷地說:“這是因為你們的英明,大勢所趨,我才不得不……”

周恩來說:“可是選擇走什麼道路完全靠主觀。蔣介石就不會這樣做,到死他也不會。我們對你是了解的,你是愛國將領,為國家為民族立過大功。在抗戰時期,你的部隊與八路軍120師在晉北聯防抗日,我們合作得很好。”

毛澤東說:“你不同於蔣介石的那些親信心腹,你是靠自己奮鬥出來的。”

朱德說:“你的部隊也不同於蔣介石的嫡係,在抗戰時期是有紀律有戰鬥力的,曾經受到過人民的讚揚。”

傅作義越聽越激動,熱淚盈眶,他一生還從來沒有被別人的言語如此打動過。翻騰的心簡直到了無法控製的程度,他真想說些感激之類的話,表表衷情。但是,他最終沒有這樣做,共產黨人的豁達大度使他悔恨萬分,隻是用發顫的聲音不停地說:“慚愧,慚愧……”

毛澤東點燃了一支香煙,對傅作義說:“我們俘虜你的人員都給你放回去,你可以接見他們。我們還準備把他們都送到綏遠去。”

傅作義對毛澤東的話不大理解,疑惑地問:“給我?我怎麼處理呢?還要送到綏遠去,為什麼呢?”

毛澤東不緊不慢地說:“國民黨不是一貫宣傳共產黨殺人放火,共產共妻嗎?他們回到綏遠,可以現身說法,共產黨對他們一不搜腰包,二不侮辱人格。還可以幫助在綏遠的人學習學習,提高認識,幫助董其武、孫蘭峰準備起義。這些人以後我們還要用哩!他們到綏遠去參加起義,一律按起義人員對待。”

傅作義默默地由衷地點了點頭,誠摯地說:“我隻想盡快解決綏遠問題。我的路走對了,更想念董其武、孫蘭峰他們,總希望他們早日站在人民一邊,為人民做些有益的事情。”

“關於綏遠問題。”毛澤東吸了一口煙說,“有了北平和平解放的方式,綏遠問題就好解決了,可以先放一下嘛!讓董其武做好內部工作,待條件成熟時舉行起義。目前保持綏遠軍政現狀,過一個時期後,再按我們製度整編。還是以前說的,給你們編兩個軍,方式要比解決北平問題更緩和、更寬容。至於歸綏是否保留、榆林是否與綏遠一同解決等具體問題,就留待雙方代表商談吧。”

傅作義連忙說:“綏遠戰事未休,我於心不安,已準備委托王克俊、周北峰、閻又文代表我協助董其武將軍與貴方代表洽談。”

“那好哇!”周恩來看看閻又文,又看看傅作義,爽朗笑道:“你的原政工處副處長閻又文同誌可是我黨的地下黨員啊!”

同誌?中共黨員?傅作義乍然間心頭一震,不由自主地向閻又文投去一縷疑惑的目光。頃刻,他嗬嗬一樂,朗聲說道:“貴黨黨員辦事公正,我信得過,很放心。”說著話鋒一轉,感歎道:“要是我身邊沒有這些貴黨黨員,我也許還執迷不悟,不會選擇走這條道路的。”

毛澤東幽默地說:“這麼講,你是叫我們黨給‘赤化’嘍?”

“哈……”

所有在座的人都笑了,那爽朗的笑聲,充滿著歡樂、真誠和感激,久久不息。

活躍的氣氛漸漸平靜了下來。

周恩來說:“綏遠問題的解決,不可操之過急。我想,等到適當的時候,傅先生你親自去一趟。另外,綏遠現狀暫時維持一段時間,對傅先生和你部下在蘭州、重慶等地的家眷安全返回北平團聚會有幫助。我已分別跟負責地下工作的有關同誌打了招呼,要他們設法保護你們的家眷,到時幫助尊夫人等取道香港返回北平。”

聽著聽著,傅作義的眼睛又濕了,淚水很快溢出眼眶,流在了麵頰上。他掏出手帕擦了擦,哽咽著說:“我傅作義為走人民道路本已把家庭、生死置之度外。可萬沒想到,你們為我們想得這般周全,連家眷的返回都考慮到了。這,這太叫人感動啦……可惜,我覺悟太晚……”

“不晚,不晚,革命不分先後嘛!”毛澤東打斷傅作義的話:“對於你們來說,走革命的道路,要過好幾個關,但主要的是軍事關。這一關過好了,以後的土地改革關、民主改革關、將來還有社會主義關就好過了。”

傅作義當即向毛澤東表示,他要堅決走革命道路,回北平後傳達主席和中共中央的指示和關心,做好部隊的改編工作,做好綏遠起義的準備工作,盡快發表擁護共產黨的和平通電。

他還鄭重地說:“我個人也要無條件服從主席和中央的決定,叫我做任何工作,我都保證做好。我要在有生之年,多做一些對人民有益的事情,以彌補我過去的過錯。”

西柏坡之行,使傅作義的精神煥發,心情歡暢,簡直與赴石家莊前判若兩人。用鄧寶珊的話說就是:“毛主席的一席話,就把傅作義來了個180度的大轉變!”

的確,傅作義已為自己的曆史揭開了新的篇章。

1949年3月下旬,北平的天氣雖說寒氣未盡,西北風習習,但在傅作義的心目中卻已是春意盎然,生機勃勃。

解放軍不僅釋放了在新保安、張家口、懷來作戰中被俘的全部傅部軍官,而且釋放了在天津被俘的絕大部分軍官。中共中央華北局和解放軍華北軍區還安排了專車,把這些人送到綏遠,為他們創造了一個參加起義的好機會。

北平聯合辦事處主任葉劍英派人和原傅部有關人員一起前往天津,對傅原總部所屬各部隊的軍政幹部眷屬、子弟學校的教職員工進行撫慰工作,撥糧撥款,計口發放。隨後,又分別撥車把一些眷屬送到綏遠和北平郊區,讓他們家人團聚。

共產黨、解放軍對在北平參加和平起義的原傅部軍政人員,不論過去如何,都一律采取既往不咎、寬大處理的政策,采取團結、教育、改造、使用方針,按起義部隊待遇,從起義之日起,即為解放軍幹部、革命幹部,他們的家屬即為革命軍人家屬或革命幹部家屬。這是《關於北平和平解決問題的協議書》條文以外的新規定。對原北平其他機關、工廠、企業、事業單位的人員,在接收過程中也大體上作了同樣的從優處理。

林彪、羅榮桓等與傅作義、鄧寶珊商談綏遠問題,確定雙方談判代表,遵照中共中央、毛澤東主席所提出的“綏遠方式”精神進行具體磋商。毛澤東在中共七屆二中全會報告中指出:“綏遠方式,是有意地保存一部分國民黨軍隊,讓它原封不動,或者大體上不動,就是說向這一部分軍隊作暫時的讓步,以利於爭取這部分軍隊在政治上站在我們方麵,或者保持中立,以便我們集中力量首先解決國民黨殘餘力量中的主要部分,在一個相當的時間之後,再去按照人民解放軍製度將這部分軍隊改編為人民解放軍。”與此同時,解放軍晉綏部隊由綏遠旗下營撤至卓資山地區,與董其武部在歸綏、卓資山之間劃了停火界線,並稱對方為友軍。

中共中央、中共軍委、解放軍總部於3月25日由西柏坡移至北平時,毛澤東、朱德、周恩來、劉少奇、任弼時等在西苑機場檢閱解放軍,傅作義應邀參加了檢閱儀式。當他看到受閱解放軍部隊士氣高昂、裝備精良、軍容嚴整的場麵時,內心深處非常激動。他確信,這支隊伍是永遠不可戰勝的!

3月末,毛澤東在香山住處又一次親切接見傅作義、鄧寶珊,對他們表示了朋友般的關懷。

所有這些,對傅作義和他的原部屬有著很大的影響,使他們備受感動,原有的種種疑慮和困惑都完全消除了。於是,傅作義很快將北平和平解放的通電定了稿,並經周北峰和陶鑄一起請示了中共中央後,決定向全國公開發表。

1949年4月1日,曆史不會忘記的日子。

這一天,傅作義向中共中央、全國各民主黨派、各人民團體、各民主人士及國民黨中的愛國朋友發了通電,電文如下:

北平的和平工作,自1月22日開始,現已圓滿完成。地方未曾遭受破壞,人民的生命財產,沒有遭受損失,文物、古跡、工商、建築,也都得到保全。北平的和平解決,蒙全國各方所稱許,認為是實現全國和平的開端。現在當全國和平商談之際,在這個時候,我願把我的認識和意見,向全國各方說明。

兩年半的內戰,我個人內心和行動、主觀和客觀,是在極端矛盾中,痛苦的鬥爭著,北平和平的實現,就是由認識到行動、自我痛苦鬥爭的結果。現在回憶既往,我感覺我最大的錯誤,就是執行了反動的戡亂政策。我們在實行所謂戡亂的時候,每天說的雖是為人民,而事實上一切問題,卻是處處摧殘和壓迫人民。我們的部隊,在鄉村是給大地主看家,在城市是替特權、豪門、貪官、汙吏保鏢。我們不僅保護了這些鄉村和城市的惡勢力,而且還不斷的在製造和助長這些惡勢力。種種是錯誤的惡因,反映在政治上,就是腐爛;反映在經濟上,就是崩潰;反映在文化教育上,就是控製和鎮壓青年學生的反抗;反映在社會上,就是勞苦大眾的生活,一天一天地貧困,上層剝削階級奢侈淫糜的享受,一天一天地增高;反映在外交上,就是依附美國;反映在軍事上,就是由優勢變成劣勢。所有這些,都是因為違反了人民的利益,所以得不到人民的支持,最後為人民所拋棄。中國共產黨為什麼成功呢?這是因為共產黨以工農大眾和全國人民的利益為基礎,在鄉村徹底解決了土地問題,得到廣大農民的擁護;對城市工商業,實行公私兼顧,勞資兩利,鏟除官僚資本,保護民族工商業的發展。共產黨的民主聯合政府的主張,已經得到全國各民主黨派和人民的擁護。新民主主義不但科學地解釋了革命的三民主義之內容,而且正確地說明中國革命的過去、現在和將來。新時代的民族民主革命,已經不是屬於舊的範疇,而是屬於新的範疇,必須有工農階級和代表工農階級的共產黨的領導,才能保證革命政策的徹底執行和革命任務的徹底完成。共產黨人既然對新曆史有了正確的認識,又有為人民服務的艱苦奮鬥的精神,所以一天一天地得到成功。正確的政策是真正和平的前提,也是真正和平的保障。所謂戡亂政策,既然完全錯誤,共產黨的新民主主義既然完全正確,我們就必須公開反對所謂戡亂政策,真誠地實行和平,不應該再猶疑、徘徊、違背人民的願望。北平的和平,就是遵從人民的意誌與願望,勇於自覺、勇於負責地認識和行動,符合於正確的政策,符合於毛澤東先生所提出的八項和平條件,這種和平是真正的和平。一切有愛國心的國民黨軍政人員,都應該深切檢討,勇於認錯,以北平和平為開端,努力促使全國和平迅速實現。然後國家才能開始建設。今天,中國人民民主事業,是以中國共產黨為領導,工農聯盟為基礎,團結全國各民主黨派、國民黨的進步人士和全國各民主階層,共同奮鬥。這已經是大勢所趨,人心所向。作義本此認識,今後願擁護中共毛主席的領導,實行新民主主義,和平建設新中國。

傅作義的上述通電,是他對自己所走過的道路的一次曆史總結和深刻剖析。同時,他明確表達了擁護共產黨、擁護毛澤東主席和平建設新中國的政治態度。

4月2日,毛澤東親自複電給傅作義:

4月1日通電讀悉。南京國民黨反動政府發動反革命內戰的政策,是完全錯誤的。數年來中國人民由於這種反革命內戰所受的浩大災難,這個政府必須負責。但是執行這個政策的國民黨反動政府的文武官員,隻要他們認請是非,幡然悔悟,出於真心實意,確有事實表現,因而有利於人民解放事業之推進,有利於用和平方法解決國內問題者,不問何人,我們均表歡迎。北平問題的和平解決,貴將軍與有勞績。貴將軍複願於今後站在人民方麵,參加新民主主義的建設事業,我們認為是很好的,這是應當歡迎的。

同一天,新華社先後播發了“傅作義將軍通電”和“毛澤東主席複傅作義將軍電”的全文,引起國內外廣泛重視,各大報紙紛紛轉載。當時,世界和平大會正在巴黎和布拉格召開。據參加會議的中國代表團成員郭沫若回國後說:傅作義將軍的和平通電在會上宣讀時,全場沸騰,掌聲雷動,經久不息。會議還把這一通電作為正式文件,印發給與會人員,受到各國代表的普遍歡迎。代表們對中國人民在革命戰爭中所取得的偉大勝利,表示熱烈祝賀;對國民黨發動內戰,進行了嚴厲地譴責。

國內各民主黨派、愛國人士和廣大人民,對和平通電也都表示歡迎。傅作義和平解決北平問題及發表通電的事實,對以張治中為團長的南京李宗仁國民黨政府和談代表也產生了不小觸動。北平國共和談破裂後,張治中、屈武等人決定不回南京,雖說有多種原因,但傅作義的影響也是起了一定作用。

傅作義發表通電後,感到無限快慰,每根神經都極度興奮。他無法抑製自己的激動心情,決定在家中宴請剛剛進駐北平的中共中央黨、政、軍領導人。周恩來、朱德、彭真、薄一波以及葉劍英、聶榮臻等欣然出席,鄧寶珊、郭宗汾、李世傑、王克俊等作陪。大家入席後,傅作義首先舉杯提議:“為中國人民革命戰爭所取得的偉大勝利,為中央機關、解放軍總部遷入北平,為毛澤東主席、朱德總司令的身體健康而幹杯!”

北平市長兼軍事管製委員會主任葉劍英提議說:“為北平的和平解放,為傅作義將軍與共產黨和解放軍的大力合作而幹杯!”

傅作義依然如故,以橘汁代酒。席間,氣氛融洽誠摯,敘舊說新的話題一個接一個。他這個人一向都深沉寡言,在一般情況下不見笑容。有人說他性格內向,總是把自己封鎖得嚴嚴實實。但這時候,他卻一反常態,滔滔不絕地傾吐著肺腑之言。

他興奮說:“昨日發表和平通電,了卻了我一樁心願,這樣就把北平的局部和平推廣到了尚未解放的地區和城市。”

“是的。”周恩來說:“北平和平解放的意義,不僅僅局限於一個文化古都被完整地保存了下來,更重要的是這種以和談的辦法、非武力的手段來解決戰爭問題的和平方式,將為尚未解放的武漢、長沙、福州、成都、雲南、新疆等地樹立一個效仿的榜樣,加速革命戰爭的進程,為實現全中國的解放而提供有益的經驗!”他環視了一下在座的人,最後目光落在傅作義身上,接著說:“傅先生是有功於人民,有功於國家的愛國者!”

傅作義激動地說:“不,不!慚愧,慚愧!承蒙共產黨、毛主席博大胸懷,不咎既往,我才得以新生。要說北平的和平解放,還應該歸功於共產黨、解放軍戰略戰術的英明,使我迷途知返。”

聶榮臻說:“傅先生能認清形勢,選擇走和平道路,使文化古都免遭戰火摧殘,為人民做了件大好事,人民永遠不會忘記你。希望傅先生今後永遠以人民利益為重,永遠站在人民一邊,努力為人民做事。”

“當然,當然,我一定努力去做!”傅作義嚴肅認真地回答著。

鄧寶珊急忙接著說:“傅先生對一些原想應該主動去做的事情,而沒有去做,或做得不夠,深感不安,引以為憾。正是為了彌補心中的憾事,他幾經考慮,找我等商量,才決定舉行這次家宴。邀請諸位來,主要就是想借此機會表達一下傅先生西柏坡之行後的激動心情。”

朱德:“傅先生的憾事,完全不必。任何事物的發展都不是依人的主觀願望而變更的,做事總會受到各種條件的製約。今天,我們走到了一起,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過去的事情就不用提了,讓我們為和平事業、為建設新中國而共同努力吧!”

傅作義由衷地點點頭,激動地說:“近一段時間,我一邊閱讀毛主席的書,一邊檢查自己的過去,沉痛地思索著自己所犯下的罪惡。所以,通電起草和定稿的艱難過程,也是我思想鬥爭的痛苦過程。今天,要感謝共產黨和你們對我的多次教誨、關懷和信任,使我能更全麵地認識自己,無所顧忌地跟著共產黨走,有了現在舒暢和興奮的心情!今後,我絕不會辜負毛主席、周副主席、朱總司令的期望,真心誠意地在共產黨的領導下努力工作,為人民多做些事情。”

(摘自《和平之路――國民黨將領重大起義實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