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小虎忙說:“不能不能,你以為我就沒防她們呀,我親眼看見乘務員關上車門,車開動了我才走出站台的。”他接著說:“我都聯係好了,計小林從俄羅斯回來了,今晚他請客,吃完飯咱們打麻將玩一會兒,玩累了去桑拿也行,洗頭按摩也行。”
齊貴山問:“還有誰?”
房小虎回答:“尤局長。”
“和他倆說好了?”齊貴山精心地說,“你沒聽羅書記大會小會講嗎,最近氣候可不咋好呀。”
“說好了,尤局長答應得很痛快,”房小虎說,“什麼氣候好不好的,人家尤局長根本不理那個茬兒,上頭有人!再說,又是市長的兒子請客,你怕啥?告訴你吧,尤局長要報常委了,現在不好好溜須可別後悔不趕趟呀。”
齊貴山吃驚地問:“真的?”
“真的,今天上午剛開完的書記會,馬上就要上報地區了。”房小虎得意地說,“現在沒有保得住的秘密,我這消息絕對可靠。”
齊貴山拿定了主意:“好吧,我準時到場。”他放下電話,抓緊吃飯,在蒙蒙的夜色中徒步來到公安局招待所三樓麻將室。這麻將室說是供上級領導和老幹部消遣用的,其實呢,多數是被他們占用了。開始還有別人來玩玩,一聽說是尤副局長常來的地方,也就都退卻了。他一推門,房小虎正一個人無聊地擺弄麻將,見他來了,一看手表說:“你老哥來得最早,還遲到了五分鍾,那兩個家夥真他媽能磨蹭。”
“不守信用,”齊貴山說,“快打他們的手機,催一催。”
房小虎著急的樣子:“我打了,手機都不開,我傳傳看。”說完要通了傳呼台。
看來,傳是傳過去了,就是不回話。
尤熠光關了手機在忙。自從救回並睡了小月以後,出於政治和淫欲的雙重需要,甜言蜜語把小月哄得總笑得抿不上嘴。小月有了五萬多元的存折不說,還希望快生了孩子送人,好在芬河市安排個舒心如意的工作,把爸爸媽媽從鄉下接來。盡管身孕已久,她壓根兒就不想要孩子。尤熠光呢,就不想這個小月是不是被省裏一個大人物占有過,也不管懷不懷孕,就圖小月的漂亮臉蛋和細膩皮膚。此時,他正把小月摟在懷裏如癡地瘋狂著,聽到BP機響,又一看表,才知道已經失約,急忙穿好衣服告別了小月。
計小林關了手機,也在忙。從俄羅斯領回莎莎以後,讓計時策那麼一說,特別是那天晚上,和張娟娟談得玩得很動情,真有點兒舍不得張娟娟了,現在是吃著這碗想那碗,騙了這頭瞞那頭。張娟娟雖不十分漂亮,但身材苗條,文靜,素質高,堂堂的名牌大學畢業生,從沒處過對象。浪蕩的男人真正娶妻時又都不喜歡浪蕩的女人。莎莎呢,漂亮超人,性欲強,每次做愛都使小林癡情如醉。但莎莎的朋友多,她自己就承認曾與三個男孩睡過覺,想想這點兒,又覺得不是滋味。這幾天,特別是晚上,小林常出去陪張娟娟,有時晚回來,惹得莎莎很不高興。房小虎打來手機的時候,正和莎莎在房間裏挑逗得火熱。房小虎一個電話,惹起了他的麻將癮,便答應了。那邊還答應張娟娟飯後去打保齡球。三根線牽他一個心。突然,一個傳呼,被莎莎撩逗起的興頭一下子大減。他怎麼說有要緊事,莎莎就是不放他走,隻好忍著,哄著,好不容易才把莎莎打發得基本滿意。
房小虎確實感冒了,淌著鼻涕,流著眼淚,還不住地打噴嚏,本來就難受,打麻將等局的滋味更難受,兩個難受加在一起,急得在地上嘟囔著直打轉轉。正著急,聽見走廊一串腳步聲,推門一看,尤熠光和計小林腳前腳後正走來。奇怪的是計小林拎個大皮兜,尤熠光身後還跟著白華。一陣尷尬,齊貴山的臉上也露出了難為情的樣子,自上次在酒店白華掀了桌子以後還互沒見麵,他們也再沒去過小白樺美容美發中心。
尤熠光帶著白華走進麻將室開口就說:“齊局長,房老總,聽說你們倆與白華小姐在大酒店裏吃著吃著飯鬧了點口角,到現在還不說話了,嘿——”他轉身又對白華說,“多大個事兒呀,來,握握手,言歸於好!”
“就是嘛,多大事兒呀?”計小林一步跨進門來說,“咱們總到人家白華小姐那裏去玩,照顧那麼周到,別一點小口角就傷了大和氣,握手握手,言歸於好!”
齊貴山、房小虎幾乎同時伸出了手,白華也就隨即伸了過去:“都怪我脾氣不好,二位別見怪。”
“就像尤局長說的,多大個事呀!”房小虎說,“說來,也怪我們倆說話不注意。”
白華笑了。
服務員拎來一壺開水,齊貴山說:“小姐,不麻煩你了,我們有人照顧了。”
白華瞧瞧齊貴山一笑說:“好,我來伺候局兒。”
頓時,氣氛緩和了。
“快,把這副破麻將拿走。”計小林等他們把麻將桌上的麻將收進麻將盒後把自己拎來的麻將往桌上一倒,嘩啦一下,一副白玉閃光、淡藍色做襯底的麻將散亂在了麻將桌上,藍底閃光,白玉如雪,麻將鬼們愛不釋手地一人抓起一個欣賞起來。
計小林顯示起了風采:“哥們兒,這副麻將是一位香港老板送給我的,三萬多元。”
“真棒!”房小虎劃拉一把說,“嘿,玩他媽的這麻將,就是輸了,心裏也亮堂。”
計小林開始碼牌:“來來來,抓緊時間玩,就這麼坐吧,下四圈兒再調莊。”
尤熠光問:“今天什麼說道?”
計小林邊碼牌邊說:“這麼好的麻將玩一把是一把,長長豆吧,二百元一個豆,還是老打法?”
齊貴山嘟囔了一遍:“兩三色,夾、釣、邊、摟燜和都是雙份兒,清一色、飄和、杠上開花一律雙,帶自豆的,小雞兒、紅中、自豆雙,起牌抓四個紅中算天和,不管莊不莊,每人八堤……”
計小林點點頭:“誰打骰子找莊?”
尤熠光說:“你就來吧!”
“加一個豆兒,碼兒可不小啊。”房小虎算了算賬眨眨眼說,“最大和是二萬五千六百呀。”
齊貴山說:“沒那麼多吧?”
“有了,”計小林一擲骰子是五,把莊打到了自己身上,說,“好,我的莊,還是老規矩,抓對家。”
“可不是,”尤熠光邊抓牌邊算起小賬,“我要莊站著和,站著和兩番,夾四番,摟八番,清一色十六番,坐莊三十二番,杠上開花六十四番,輸家站著一百二十八番,二百元一個豆,可不是,二萬五千六百整。”
房小虎說:“誰能有那運氣呀?”
“今天我就看看你們誰有那運氣!”白華邊說邊給每人倒茶水,“誰要是大和,別忘了我這伺候局兒的,可得請客呀。”
說時遲,那時快,四個人都進入了緊張狀態。當她走到尤熠光跟前時,發現他的牌已上聽,和夾八餅,轉到計小林跟前倒上杯茶不走了,見他正好單閑一張八餅,打出這張牌和三六萬。計小林思忖一下剛要伸手,白華心裏剛想喊“咣——”,卻見他拆聽摘了個五萬扔了出去,禁不住暗暗讚歎,他老爸當市長,他打麻將都聰明過人,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來會打洞。又抓一圈牌,計小林抓來個九餅,又打掉四萬和邊七餅。輪到尤熠光抓牌時抓來個七餅,舍不得拆聽,擲出七餅,給計小林放了炮。
白華搬來個小方凳,索性坐在計小林身旁觀陣學幾手。這回該計小林的莊了,起手就是一把好牌,除一張幺雞和二條外,一手餅子,打掉多餘的紅中,站著和三條。下家房小虎順手抓來張三條,嘴裏嘟囔著:“他媽的,鬼牌。”隨即扔了出去。下家齊貴山不吃牌伸手去抓,白華剛要驚叫,被計小林推了一下說,老實看牌別說話。白華這才明白,要好自為之,別插言,人家不是沒看見和牌,而是不和。輪到又抓牌時,抓來一張五餅,他往兩個五餅跟前一放順手摘掉幺雞擲了出去。他這張牌一出手,聯想起白華剛才的動作,三家都警覺起來,這是站著和三條沒和,肯定要看清一色。尤熠光料到他手裏還有張二條,扔出一張九萬看他是否有碰牌,結果沒有動靜。轉到計小林時又抓來一張三條,他又扔了出去。房小虎眨眨眼,怎麼樣,打丟了吧?計小林不吱聲,又輪到抓牌時,還無一人開門,伸手抓來張七餅,形成了絕妙的陣勢。他往三個五餅和三個九餅中間一放,指指五餅和七餅中間,又指指七餅和九餅中間,最後點點七餅,白華也早就看明白了,暗暗叫好,夾六夾八捎帶釣七餅。很快又到計小林抓牌,仍是三家門清。他伸手抓來一張七餅,“啪”地往桌上一拍,興奮地說道,清一色站立釣七餅,悠然地一下把牌推倒,亮到了三家門前。他接著說,站著和兩番,莊四番,清一色八番,摟十六番。你們三家都站著三十二番,每個六千四百元。三人發傻一般開始掏兜點錢,嘩嘩嘩,計小林桌前擺起了似磚頭厚的一遝一色百元的人民幣。接著又抓牌時,下家房小虎弄了個小和,下一把又是計小林和。又打兩圈,計小林坐莊三次,共和九把,多數不是邊和就是夾和,他們三家一共和三把。計小林桌前的錢摞得越來越高,要是出牌稍敲一下桌子,錢摞就塌垛。輪到尤熠光坐莊,他一摸兜裏隻剩幾百元錢了,一推牌說,算了,我這莊也不坐了,計老板今天太幸,差不多已經一掃光了,留幾張壓兜吧。他兜裏本來三萬多元,給小月留下一萬,輸了差不多兩萬。齊貴山、房小虎摸摸兜,也隻有薄薄一小遝了,都借尤熠光的話下了台階,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