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會知道出租車上哪去了!”羅平凡掙脫著,滿臉怒氣地反抗,“我花錢坐車,你們不要無理,快鬆開我!”
車門“咣”的一聲,又跳下一個中等個子的小平頭,看樣子是司機,看了看被擦蹭的車邊,倒也沒什麼大礙,也火冒三丈,一把抓住羅平凡的前脖領,逼供似的:“敢擦我的車邊兒,膽肥了,你記住出租車的車號沒有?”
羅平凡激憤了,但忍著:“沒記,我隻管花錢坐車,還管那麼多!鬆開我!”
“他媽的,還挺橫呢,什麼地方的?”小平頭使勁拽了拽。
大漢又往後一拽:“他媽的,一看就是個外來炮!”
“外來炮你們就欺負嗎?出租車蹭了你的車邊兒,和我沒關係呀,我花錢坐車。”羅平凡被前一拽後一拉,脖頸兒一陣窒息難受,“你們這裏口口聲聲喊擴大開放,創造良好的投資環境,就這麼創造嗎?再不鬆開,我要找你們領導告你們去!”
大漢使勁鉗住羅平凡的脖頸:“擴不擴大開放也不缺你這塊臭肉,你放走了一個地痞子出租司機還他媽的嘴硬!今天,你小子就借了老子這頓酒的光,也借了那地痞子司機的光了!”說著又使勁一鉗,“小子挺有主意呢,還要告我,告,告一個,聽著沒有,告去啊……”
“哎喲……”羅平凡隻覺得一陣鑽心疼痛。
“他媽的,願哪告哪告去!”小平頭鬆開手,冷不丁一個掃堂腿,“不讓你小子嚐嚐厲害,不知道誰是你爹!”
羅平凡“撲通”一聲,實實在在被絆倒在了地上。瞬間,尾骨的疼痛通遍全身,他用胳膊支起身子,要與他倆評理。他倆嘴裏嘟嚕嚕罵著進了市公安局大樓。
羅平凡心想,平常在一些報刊上、內部通報的文件上,常看到一些執法幹部欺壓老百姓的案例,有的惡劣到難以想象的程度,略有黨性,甚至降低到隻有人性的人來說,也簡直不敢相信。今天的遭遇已夠人發指,既然不暴露身份就不暴露到底,那麼,我就是以一個普通老百姓的身份,親身嚐嚐,親眼看看,他們為非作歹踐踏黨紀國法能達到何等登峰造極的地步……
他慢慢地站起來,脖頸酸脹,尾骨一紮一紮地疼,滿身泥土地走進了公安局大樓收發室。一位鬢發斑白的老者戴著老花鏡,正坐在值班床上看報紙。他便隨身坐在門口一條長凳上問:“老師傅,請問有沒有值班局長?”老者緩緩抬起頭來,習慣地摘下老花鏡,不屑一顧的樣子問:“你有什麼事?可以和我說嗎?”說就說,羅平凡毫不掩飾:“不知你老注意了沒有,剛才進來一高一矮兩個穿公安幹警服的人,他倆無緣無故打了我,我要找你們領導反映反映……”老者一皺眉,不滿地盯著羅平凡:“不可能吧,我們公安幹警怎麼會無緣無故打你呢,肯定你犯著哪一條了,誣告可是違法的呀。年輕人,快回去吧。”他見羅平凡不動彈,接著問:“你是哪來的?搞邊貿的吧?”
“我是外來的。”羅平凡指指身上的泥土,“他們確實是無理打了我,我一定要見你們領導。你幫幫我忙吧,我新來乍到,人地兩生……”
那兩個打人的幹警就在隔壁,聽羅平凡說到這裏,小平頭忽地闖了進來,伸手抓住羅平凡一把頭發就往外拽,嘴裏不停地叫罵:“他媽的,老子尋思不搭理你,你就快滾蛋得了,給你臉往鼻子上爬,來吧,我就是領導,告吧,告吧……”說一聲“告吧”,使勁拽一下,羅平凡皺緊眉頭,忍著痛被拽到門口。繼而那小平頭鬆開手,把個弓腰忍痛冷不防的羅平凡用兩手猛勁兒一推,羅平凡骨碌碌滾下八個石階,腦袋“咯噔”一聲碰地,躺在了水泥地上,後腦勺倏然起了一個大包,疼痛湧遍全身,腦子裏嗡嗡嗡像飛滿了無數小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