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羅平凡提醒出租車司機,“你注意沒有?前麵那吉普可是掛公安牌照的。”
出租司機顯出不在乎的樣子:“我知道,坐這車的十有八九是個小螞蚱子。老板,你是不知道,這幾年口岸大橋建起來以後走私走的,不光是縣太爺們,就連那些局長、科長,都坐上了嘎嘎新的4500沙漠風暴,要不就是奧迪。坐這種車的,都是跟在官官們屁股後頭敲堂鑼、抬轎子、溜須拍馬屁的,我估計這坐的可能連小螞蚱子都不是,說不定是司機拉著小螞蚱子的七大姑八大姨、幹親小舅子去哪兒逍遙呢。再說,鐵路警察各管一段,要是交警來了,不管是駱駝還是螞蚱子,我這腦瓜子皮薄呀,可就得小心了。”
出租車司機嘴裏嘟囔著,長鳴一聲喇叭,又嘀嘀嘀連鳴幾個反複,向前麵告示:“要超車,請讓路!”出租車前進著,距吉普車已經隻差五六米左右了,吉普車不但不理睬,一打輪又向左偏去了一點兒,像是發出警告:就是不讓你超!而且放慢了速度,迎麵來車它就躲躲讓過去,車一過去它就又靠左偏去。出租車司機幾次想趁對麵來車時吉普車躲讓的空隙鑽空子超過去,都沒有成功,還險些追尾碰車,隻好慢悠悠尾隨吉普車緩緩前進,想等著它到了十字街口再超,沒想到了十字路口,這吉普像是知道出租車去向,也朝市賓館方向駛去。
“嘀嘀嘀——嘀嘀嘀”出租司機使勁摁響兩個三急聲相連,又“嘀——嘀——嘀——”按了個有間隔的三單聲,按著這裏出租車行話,就是罵人了。吉普車聽明白了,按著出租司機發出的罵笛連回兩遭,那吉普車發出的罵笛又粗又響,比夏利車要粗壯幾倍,顯示出了猛力還擊的氣勢,接著更加緩慢下來。
“他媽個臭×的!”出租車司機破口大罵,牙咬得咯咯響。他見對麵沒有來車,顯出急切要超車的樣子,把出租車開得靠左又靠左,等吉普車司機冷不防,他猛一右打輪,緊接著加大油門,“嗖”的一聲擦蹭了一下吉普車的邊兒從右側超了過去,“嘀嘀嘀”叫個不停,是示威,也是叫罵不停。
“師傅,”羅平凡看出這年輕的出租車司機爭強好鬥,就完全以一個普通百姓的身份說,“依我看呢,幹出租車這一行,一是要注意安全,二是要少惹是非……”
出租車司機不甚滿意地斜睨羅平凡一眼:“你怎麼能這麼說呢,你看到了吧,不是我要惹是非,而是他要惹是非。他媽的,慢行還不讓超,純粹是橫行霸道,也欺人太甚了……”
羅平凡是看得清清楚楚,要是在清河縣,他無論如何也要截住吉普車狠狠批評一頓。這種時候,這種身份,他實在不想在這種場合亮相,可以斷定,吉普車上的人素質肯定不高,一幹預就要產生矛盾,要是用一個老百姓的身份去評理或打抱不平,十有八九無濟於事。暴露身份又有種說不清的心緒。心想,算了。
車輪飛轉,出租車爬上一個小斜坡,穿過市公安局大門口,一頭紮在了市賓館門前的台階下。出租車司機從羅平凡手裏接過錢,隨著羅平凡順手一推甩車門,迅雷不及掩耳地起車飛跑了。他早已從反光鏡裏看見,自從超車後,那吉普車就粗喘著氣,車屁股冒著一股黑煙,窮追不舍地緊緊尾隨著。
羅平凡瞧著飛馳而去的出租車深深歎口氣,正要邁上第一個台階,拾級而上進賓館,吉普車像一頭要被推進屠宰場的老牛拚命呼哧呼哧喘息一樣,嗚嗚爬上小斜坡,嘎地停在他的身後,刹閘的磨擊發出了刺耳的尖叫。他側回頭想看一下,一隻大手像把重重的鉗子,已經狠狠地鉗住了他的後脖頸,他被趔趄著拽下了石階。
一個身著西服、身材魁梧粗壯、大臉膛的漢子嘴裏噴散著熏人的酒味兒,滿臉凶氣,咄咄逼人的樣子:“那個出租車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