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富貴之家生活模式(3 / 3)

光緒十一年(1885)十月二十五日:

平遙、祁縣、太穀,票輿最多,得利最大,凡此做生意者,皆涉驕盈。當此之時,皆推為第一商人,有子弟者以住票輿為榮,而不知適以害子弟也。太穀一邑,奢侈者多,勤儉者少,此陋俗也。然尚有可取者,富饒之家最厚道耳。

光緒十一年(1885)十月二十七日:

此間生意奢華太甚,凡諸客商,名曰便飯,其實山珍海錯、巨鱉鮮魚。諸美味也,習俗使然,並無以此為非者。間有一二不欲如此者,亦不得行矣。

光緒十二年(1886)八月十六日:

餘坐館之村,富家最多。故於中秋玩月之夜,氣象愈旺。父兄子弟率皆稱觴玩月,所食者皆佳肴,所飲者皆旨酒,真是升平景象也,吾鄉不及矣。

劉大鵬是太原近郊人,所言太穀人的生活勝過他鄉許多倍,可見並無虛言。

光緒十二年(1886)九月初九日:

今日為重陽節,宜登高玩景,抒寫胸中懷抱。特此地甚陋,並無高處可以登而瞻望,殊屬悶悶。館中雖有高樓,而樓外有樓,四麵皆然,登之未能望遠,亦與不登等耳。故雲無高處可以瞻望。

光緒十二年(1886)十月二十七日:

太穀生意家莫不奢華,較昔年遠甚。即有一二家欲為儉約者,亦有所不能,風氣囿之也。

光緒二十四年(1898)七月二十九日:

今日是太穀秋標期,凡生意家來往銀兩必於今日淩曉歸給,一不交還,謂之頂標,即不能周行矣……聞商人言銀子甚缺,息銀較往年漲價,將有周行難通之勢,殊屬可畏……太穀生意每標過數,一家數十萬、數萬金不等,極少者亦數千金,其數百金者則不論也。

光緒二十八年(1902)八月二十二日:

演劇酬神,世俗所尚,相延已久,到處皆然,戲屬何事,酬神而以此,神其吐之乎?然習俗流傳,不知其非矣,有官守者猶且如是,矧屬蚩者氓耶,抑又思之,世間有戲,殆亦俾未曾讀書之愚民觀感而勸懲也。

劉大鵬為我們留下的文字,足以說明當時富室大戶人家的生活狀況之一斑。那是一種商業繁榮、錢物充盈中的奢華,也是中國北方富貴之家清末生活的寫真。

晚清文人吳錫綸在《怡青堂文集·館童說》中講述了一個聘請塾師的故事,說的是道光丁未年(1847)他到文水麻家堡任教的一段經曆。吳錫綸談到富室之家所以能做到重金延師,是因為積聚了相當財力之緣故。“近數十年,忻、太、汾之間,棄農即商,三江兩湖滇黔閩粵以至西北塞外萬有餘裏,貿遷所至,足跡幾遍。”吳錫綸還在《答客問》中寫道:“客有言臨汾事者曰:此幫至康熙至乾隆時極盛,至嘉慶、道光時而衰,至鹹豐時又衰。方其盛時,自數百萬數十萬之家相望,飾亭台聚古玩,買姣童於吳閶,購美姝於燕趙,比比也。縱捕博,蓄優伶,賓從雜遝。一言之悅,乾沒萬金不問。今不惟數大姓皆盡,並一時依草附木者消絕無有,城關人戶僅異時之什一,街巷半為瓦礫。東關掛甲莊二十年前猶千餘戶,今幾無人焉,他雖勝是,然視五十年前則已遠甚。君居此十數年所見殊可淒,除廢廟衙署兵目隸役外,民居寥寥,則三十年之後其蕭條更有不止於是者。雖蹂躪於兩地震兩兵燹四大劫之中而不盡由此,君寧不少計之耶?”這裏描寫了一幅山西大戶人家經濟繁榮時的奢華生活,富有時起樓閣,聚古玩,組戲班,聽歌舞,賓客雲集,車水馬龍,爭相攀比,一擲千金。然而,道光、鹹豐以後,內外戰爭連綿不斷,富家之主屢屢捐資報效,經濟實力迅速衰敗,兩次地震,兩次戰火,被毀的宅院難以數計,幸存今日的大宅子由此變得珍貴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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