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節 真州雜賦(七首選六)(2 / 2)

博浪力士猶難覓,要覓張良更是難。

序言的意思是:我逃走的第二天,北兵在民間大肆搜索,南人受牽連的很多。但是我早走了,找不到了!

十二男兒夜出關,晚來到處捉南冠——十二:指作者一行十二人。夜出關:暗用田文夜逃出函穀關故事。參見上麵一首“明朝方覺田文去,追騎如雲可奈何”兩句注釋。南冠:囚徒的代稱。《左傳·成公九年》;“晉侯觀於軍府,見鍾儀,問之曰:‘南冠而縶者誰也?’(那個戴著楚國帽子被拘縛的人是誰?)有司對曰:‘鄭人所獻楚囚也。’”後常以南冠喻囚人。這兩句是說:我們十二個男子漢夜半逃出京口,到早晨元軍到處搜索我們這些“囚徒”。

博浪力士猶難覓,要覓張良更是難——博浪力士:《史記·留侯世家》:“(張良)得力士,為鐵椎重百二十斤。秦皇帝東遊,良與客狙擊秦皇帝博浪沙(地名,今河南新鄉)中,誤中副車。秦始皇大怒。大索天下,求賊甚急,為張良故也。”這兩句中的“力士”與“張良”都是比喻作者等人。這兩句是說:連博浪沙大力士都難以找到,更不用說要捉張良了。

其五

三月朔旦,予在真州城內,賈餘慶在瓜洲。皆淮境也,而南北分焉,哀哉!

我作朱金沙上遊,諸君冠蓋渡瓜洲。

淮雲一片不相隔,南北死生分路頭。

序言的意思是:三月初一日,我到達真州城內,當時賈餘慶在瓜洲。真州與瓜洲本來同屬淮地,現在卻南北分開,悲哀啊!

我作朱金沙上遊,諸君冠蓋渡瓜洲——朱金沙:金黃色的沙,指代長江。冠蓋:指賈餘慶等人。這兩句是說:我乘船在長江上奔逃,賈餘慶等人正在瓜洲。

淮雲一片不相隔,南北死生分路頭——這兩句是說:淮地上空的白雲不斷,而陸上卻分成南北不同的國家。

其六

諸宰執自京城陷後,無複遠略。北人驅之去,皆俯首從之,莫有謀自拔者。予犯死逃歸,萬一有及國事,誌亦烈矣!

公卿北去共低眉,世事興亡付不知。

不是謀歸全趙璧,東南那個是男兒!

序言的意思是:宋朝各位執政大臣,自以臨安失陷後,不再思考進取。元軍把他們押往北去,都俯首聽命,沒有人打算逃去。我冒著生命危險逃回,希望對國事有一點幫助。誌向不能說不壯烈。宰執:執政大臣。自拔:自救,此處指逃亡。

公卿北去共低眉,世事興亡付不知——低眉:低頭。這兩句是說:宋朝那些執政大臣隨敵北上,人人低眉順眼。社稷存亡,已經沒有人管了。

不是謀歸全趙璧,東南那個是男兒——全趙璧:保全趙國的和氏璧。這裏比喻保全南宋江山。《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戰國時,趙惠文王得楚和氏璧,秦昭王寫信給趙惠王,願以十五城換璧。藺相如請求奉璧往使入秦,見秦王無意把城給趙國,乃設計取回和氏璧,使從者送回趙國。這兩句是說:我們若不是為了圖存社稷而設計逃回,整個宋朝,還有誰是真正的男子漢呢?

《真州雜賦》與《脫京口》一樣,都是組詩,此其一;其二,都是記錄作者逃離元軍拘留後的所見所聞及所感;其三,都是七言;其四,序言與詩本身內容上是互相說明的。這四首詩的內容就在序言中,序言中的意思即為詩的意思。第一首寫的是脫離虎口,回到國土的欣喜;第二、三兩首是對元軍的嘲弄,不過在嘲弄元軍的同時,也表達自己的機智與勇敢,這機智與勇敢的原動力是來自“謀歸全趙璧”。後幾首是對投降派的挖苦,其間愛國、賣國之判也頗為明顯。

文天祥七言詩往往語言簡約而感情奔放。這裏所選的六首詩連同《脫京口》幾首,都能體現這一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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