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錦瑟思華年(3)(2 / 2)

原來蘇岑的推測中了十之八九——阿七跟了他四五日,趁他今晚宿在客棧,便悄悄潛進程府,放火燒了暮錦住的落霞軒,又打扮成程家的家丁,喚眾人起來救火,趁亂卻將暮錦迷暈,放入佯裝運水的木桶之中,用板車帶出城外。

隻因阿七潛入程府之時,無意中得知暮錦竟是昔日宣王之女趙綾菲。綾菲曾頗得當今太後寵愛,時常被招至太後寢宮彈琴敘話。京中望族早有耳聞,私下都道這宣王之女,日後必被破例封為公主,風光出嫁。

阿七正是看中這阮暮錦曾經常出入皇宮,熟知宮中的情形——阿七不久之後便要潛入宮中探聽消息,若事先得了她的指點,必是大有益處。而作為交換,暮錦擔心父兄已遭不測,阿七答應見機行事,順道幫她打探天牢中宣王和趙暘的情形。

“你不必擔心太多。”阿七突然說道,“事成之後,我便放你離開。如果想要回程府,也未嚐不可。”

暮錦聽聞,心下疑惑,遲遲沒有開口——

所謂世事難料,曾是金枝玉葉的王女,卻流落至此,她早已將自己的禍福丟在腦後。如今苟延殘喘,也隻因父兄蒙難,心有不甘。現下的情形,在朝中求人依附已是不妥,思前想後終不願拖累蘇琴,而民間卻自有大隱於市的高人——如此暗暗思量一番,倒拿定了主意:“阿七,你雖年紀輕輕,手段氣度卻不簡單,所謀之事也遠超尋常人的心思。你究竟是什麼人?”停了片刻,咬牙又道,“還不過是個孩子,為達目的,便做這放火劫人之事。”

“姑娘自己也說,我所謀之事,遠超常人所想。所以還是不要打聽的好。”阿七笑道,“不過實不相瞞,隻要是師傅交下來的活計,我隻管放手去做,至於用什麼手段,他老人家是不會管的。”

“如今我不過是你手中一枚棋子,又是犯了死罪的人,索性一幫到底。”暮錦定了定心神,說道:“我們倒是可以做一樁大買賣!”

阿七輕輕一笑:“我不是買賣人。所做之事,不過是受人差遣。但如果你有更大的本錢,自然有人願意與你做大買賣。”

“那好,你帶我去見那人。”

“我也不知師傅現在何處。”阿七如實說道,“除非要交給我新的任務,才能見到他。”

“也罷。既然要我幫你指明大衍皇宮的路線,想必便是你師傅交你的任務。等我助你完成之後,再見他也不遲。”

“好啊。如果到時你還有可用之處,即便我不答應,師傅也自會來找你。”阿七笑道。

見阿七如此說,暮錦長舒一口氣,整個人已沒有半分力氣。心中似是升起一股希望,卻又疲憊不堪,方才那個決定,已讓她心力透支。

冥冥中,也許一切早有定數。

這時阿七見暮錦雙目緊閉,神色倦怠,便輕聲說道:“你可以安心休息一會兒。”

暮錦睜開眼,借著火光上下打量一番。隻見這少年身量尚小,容色卻清俊不凡,不由得微微一笑。

阿七便也輕笑道:“你笑什麼?”

“笑你長得像個姑娘,倒讓我想起一個故人。”暮錦直言道。

“哦?他和我長的像麼?”

“那倒不是。”暮錦語氣中似是帶了三分戲謔,輕聲道:“你可曾聽人說過,一個人容貌美到極致,看起來便會有些雌雄難辨?就比如說你,若果真是個男兒,仔細打量卻帶著點嬌俏;若是故作男裝,是個姑娘家,眉目間倒有三分英氣。”

阿七對她的推測不置可否,隻是輕笑一聲:“姑娘好眼力。那姑娘口中的故人,明明是男子,倒有些像女人?”

暮錦搖頭道:“他是我的堂兄,寧王之子趙暄,美名遠播。京中那起浪蕩子,都以得了他的畫像為榮呢!”

阿七不以為然:“一個男子,美到這種程度,未嚐是件好事。”

暮錦淡淡一笑,眼中卻帶了幾分哀色。

阿七心下有些不忍,便輕笑道:“此番我去京中,不妨去會會此人,不過我在暗中,他必是見不著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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