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語出自“春秋”,孔老夫子當年認為,夷狄到了中原地區,習用了華夏文化習俗,他們就成了華夏族,而中原華夏族如果進入了邊遠地區,習用了夷狄的文化習俗,他們就成為了夷狄……
眾捕頭讀書少,不知道這話到底對不對。卻絕不相信安西軍會變成夷狄。正搜腸刮肚想找句話反駁,卻聽見門外有人大聲罵道:“放屁!純粹放狗屁!離得遠了,便不是唐人。當今皇帝還曾經躲到靈武去呢,那也是曾經的蠻夷之地!”
當著長安城大小捕頭的麵,公然指摘大唐皇帝。這人可真是活得不耐煩了。當即,孫仁宇等人顧不上喝酒,一齊湧向門口。隻見兩個年青人的將軍攙扶著一名高個子醉鬼,一名矮個子和尚,踉踉蹌蹌地向樓下走去。
“幾位大人別跟我等一般見識,我等就是隨便說著玩,當不得真,當不得真…..” 光看衣服,捕快們就知道對方絕非自己能招惹得起,趕緊點頭哈腰地讓開去路。
孫仁宇嚇得魂飛天外,根本說不出任何話。待兩個和尚和醉鬼走遠了,才回過頭,低聲喝斥道:“人家說的話你們不愛聽,就裝沒聽到罷了,何必給自己找不自在?!今天也就是我還在,日後若是我不在了,看你們怎麼死!”
眾捕快被罵得麵紅耳赤,低著頭後悔了半晌,才直起腰來,小心翼翼地問道:“孫,孫大人,剛才,剛才那幾個人是誰啊。我,我們真的沒認出來!”
“就你們這眼神兒,還在長安城混?!”孫仁宇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搖著頭數落。“你們即便認不出秦、馬兩位小公爺,安樂侯爺和謫仙李白總認得吧!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哪天遇上個脾氣大的,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賈昌?他怎麼當和尚去了?!”眾捕頭大吃一驚,瞪圓了眼睛追問。
“我怎麼知道!”孫仁宇沒好氣的回應。想到安樂侯賈昌昔日的手段,不覺額頭見汗。用手推開眾人,大步朝隔壁的房間走。隻見裏邊杯盤狼藉,顯然秦氏兄弟和賈昌等人,將剛才大夥的對話聽了個夠。
“真倒黴!”他心中暗叫一聲苦,心中暗自盤算如何補救。猛抬頭,卻看見牆壁上墨跡淋漓,顯然有人剛剛提過詩。
孫仁宇知道臨風樓的過往,顧不上再害怕,趕緊瞪大了眼睛默默背誦。準備搶在小二們給墨寶蓋上碧紗前,先記下來,以為日後炫耀之資。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 千裏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這說的應該是雷萬春,一邊背誦,孫仁宇心中一邊暗暗分析。借古喻今,是唐人的傳統。即便肚子裏沒多少墨水,他也能猜到其中一二。
“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為輕。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這幾句說的是誰,孫仁宇不知道。隻感覺一股熱浪在自己心中湧,燒得渾身血液像沸了般,來回湧動。
“救趙揮金錘, 邯鄲先震驚”,便想起王洵帶領六百壯士,閃擊柘折的之舉。再看到“縱死俠骨香, 不慚世上英”,又猛然想起傳聞中,南霽雲蒙難前,與張巡的交代,“本想留著有用之軀對付群賊,既然張公有約,敢不死耳?!”,
熏熏然間,早已忘記了自己的本意。又見“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之語,竟然扶著門框,大醉酩酊。
臨風樓下,馬方也跳上了坐騎,拱手向大夥告辭。“明天早晨,諸位哥哥就不要送了。此去出使大宛,馬某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家裏頭的事情,就煩勞秦二哥多多費心!”
“那是自然!”秦國楨大包大攬,“你我兩家乃累世通好,還說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你不會也想著,去了那邊就不回來了吧!”賈昌酒沒少喝,眼睛卻越來越亮。衝著馬方拱了拱手,笑著打趣。
“說不準!”馬方輕輕搖頭,“即便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也沒關係。二哥跟我說過…..”回頭看了臨風樓一眼,他將聲音漸漸提高,“我們在哪裏,哪裏就是大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