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號手們和旗手們答應一聲,將王思禮的命令用角聲和旗幟傳遍全軍。左右兩翼的騎兵們又發出一陣騷動,然後在楊希文、劉貴哲兩位主將的帶領下,避開已經衝到近前的火牛車,緩緩向敵軍側翼迂回。水隊和木隊則丟下故作神秘的十四宿星旗,快步上前列正常步兵戰陣,同時用羽箭將衝回來的火牛一一射成刺蝟。
托腳下地形之福,牛車回衝速度越來越慢。被羽箭反複攢射之後,大部分都倒在了半途當中,隻有少數的幾十輛,被射得像刺蝟一般,帶著滿身的火苗,衝進了唐軍隊伍。擋在牛車前方士卒紛紛栽倒,哭喊聲不絕於耳。更多的士卒在將領的逼迫下衝上前補位,殺死已經成為強弩之末的瘋牛,推翻燃燒中的戰車。然後將已經燒成一團焦炭的袍澤屍體從車廂裏拉下來,歎息著擺到陣後。
幾乎所有死在牛車上的將士,都圓睜著兩隻眼睛。縱使渾身上下的皮膚和血肉被燒得一團焦黑,依舊不肯放棄心中的怨念。魏少遊、杜鴻漸等老軍務在隊伍中往來穿梭,不停用厚賞和榮譽來鼓舞士氣。但所有看到了死者眼睛的人,都心裏冷嗖嗖的,手中的兵器也和心髒一樣地涼。
幾小隊叛軍的先鋒繞過火堆,跟在牛車後衝過來,向水、木兩隊發出箭矢。他們手中拿的同樣是大唐軍隊特有的伏波將軍弩,擊發起來非常便利。一弩射出之後,將弩弓在自家馬鞍側一蹭,就可以重新掛好弓弦。從五十餘步外發動攻擊,衝到陣前時已經連發兩矢,然後在戰馬與槊牆發生碰撞之前的一瞬間,來了個利落的轉身,由正轉斜,向兩翼跑開,同時又射出了第三矢。
水木兩行中的弓箭手在宋若思、賈至兩位文官的組織下,紛紛舉弓反擊。羽箭追著對方的馬尾巴,冰雹般落了一地。“別管他們怎麼跑,覆蓋射擊,覆蓋射擊!”有人大聲提醒,可惜聽見者不多。隻有少數從朔方軍抽調過來的老卒,及時自行調整了戰術,將跑在叛軍攻擊隊伍最後的幾名騎兵射翻在地,然後又用長槊一一戳死。
兩翼的騎兵此刻也與叛軍發生了接觸。唐軍方麵左右各自有一萬上下,而叛軍派出來保護自家兩翼的騎兵則各自隻有三千。人數上,雙方相差非常懸殊。然而戰鬥力方麵,卻恰恰與人數成了反比。三千叛軍的騎兵,都是燕趙兩地身經百戰的精銳,有了先前大破牛車陣這一輝煌戰績的鼓舞,個個奮勇爭先。而唐軍這邊,則多為當年東宮六率和龍武軍中的少爺兵,本來就沒見過多少血,又明知道自家主帥是個書呆,心中對獲勝不報半點兒希望,剛與敵軍一接觸,就紛紛敗下陣來。
“左右兩翼恐怕支撐不住!”王思禮在樓車上看得真切,皺著眉頭,向房琯稟告。
“那,那該怎麼辦?”房琯此刻已經徹底六神無主,扯了下對方的衣袖,乞求般詢問。
“從中軍各派兩千人去增援他們,順便督戰。您以丞相身份傳令給楊希文和劉貴哲,如果膽敢放任對方的騎兵從側麵衝到樓車之下,就拿他們兩個的人頭明正軍法!”
王思禮歎了口氣,繼續替主帥出主意。房琯當然是照單全收,一邊命令親信拿著自己的信物去威脅楊希文和劉貴哲,一邊膽戰心驚地問道:“如果他們兩個還擋不住叛軍呢?咱們怎麼辦?如果水、木兩行情況怎麼樣了,你看他們還能撐多久麼?我覺得崔乾佑好像把大部分兵馬都集中在中軍了,他後撤了,他為什麼要後撤。準備幹什麼?他好像。好像在在在重新整隊!啊,我明白了,剛才那幾一次是試探,這次才是真正的攻擊,這次才是!對不對,對不對!”
“大人高明!”王思禮由衷地讚歎了一句,然後強行將房琯拉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掰開,躬身施禮,“大帥在這裏坐鎮,末將這就去接應水、木兩行弟兄。我走之後,大人根據形勢,隨機應變。如果看見末將的戰旗倒了,大人請記得跟陛下說一聲,咱河西軍的漢子,從上到下,都對得起大唐!”
說罷,也不管房琯如何反應,轉過身,大步走下樓車。
注1:後世托言李靖所作的偽兵書很多,包括最負盛名的“李衛公問對”,亦為偽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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