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祈夜躺在病床上，從手術室裏退出來，麵目蒼白，眼睛緊逼，本來一笑都帶著肆意淩厲的薄唇，如今蒼白到毫無血色。
病床被幾名醫生護士簇擁著推往監護室。
秦幼雪站起身來，看著那個人從她麵前被推走。
夜絕幾位紛紛跟著離開。
她站在原地，因為維持著一個動作做了太久的緣故，腿都麻了。
衣服上還沾著安祈夜流淌下來的血跡，已經凝固了。
如今，他什麼都不用做，秦幼雪欠他的，就已經還不起了。
站在原地緩了很久，往前走了兩步，腿上的酸麻終於消失。
如今天色大亮，新的一天來臨了。
拿起手機，低頭看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手機調節成了靜音。
手機上有七個未接來電，全都是陳華醫生打來的。
原本鬆了一口氣的臉色剛好，眼中突然間紅了眼眶。
瘋狂的向著樓梯口跑去。
大概上帝從來都沒有一刻想要讓秦幼雪這個女人安生。
每每她覺得曙光快要來臨而露出笑意的時候，上帝眼神莫測，又緊跟著給她下一個災難。
從來都是這樣。
所以，秦幼雪才能那麼遇事不慌，心強大到連安祈夜都好奇，這麼個小女人是怎麼做到的。
她現在所在的醫院跟彼得醫院隻是隔了一條街的距離，很近。
秦幼雪身上的一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帶著滿身的血跡，臉上夾雜著泥濘凝固的鮮血，還有止不住已經留下來的眼淚混雜。
來來往往的人，看著她披頭散發像是一個瘋子一樣的模樣全都驚嚇到了，紛紛躲避讓路。
進了彼得醫院，腳步不停，拿出手機找到陳華醫生的電話，撥打出去。
“喂，陳華醫生，你在哪？我母親··”
話沒說完，腳步驟然止住。
就聽著電話裏麵的聲音包含著歎息
“幼雪，節哀。”
秦幼雪瞪大一雙眼睛，死命的盯著電梯門口，眼眶紅了一圈又一圈，另一隻手狠狠攥起，指甲都快要插進肉裏。
深呼吸，努力了很久，本來克製不住的淚，終於止住。
時間像是靜止掉了，任由電話裏陳華一聲聲的呼喚，一直都沒有得到回應。
直至秦幼雪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
“醫生，我去哪找你？停屍間嗎？”
聲音恢複成了平時的模樣，很輕，很淡，不急不緩。
哭泣這種東西，從來都是屬於有所依靠的人才可以擁有的。
秦幼雪什麼都沒有，所有的苦難跟折磨她隻能自己扛著。
所以，她要理智，要清醒，要知道下一步的路要怎麼走。
這異國他鄉，母親要永遠留在這兒了。
從此，秦幼雪就真的成了一個人。
哪怕十年前她已經做好準備，可這一天到來，還是差點承受不住的崩潰掉。
當陳華見到秦幼雪的時候，驚訝了一下。
如若不是她出聲，喊了他一聲，他都沒認出眼前的女人是秦幼雪。
那麼狼狽，那麼蒼白無力。
“很抱歉我們發現晚了。你的母親在夜裏淩晨被我們發現的察覺的時候已經斷了呼吸。”
秦幼雪點點頭，母親的時限到了，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