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眾生 (五)(3 / 3)

“阿爺,您這是怎麼了。哥哥也三十幾歲的人了,您多少也得給他留幾分顏麵?!”在眾人略帶欣慰的目光中,符贏走到符彥卿身後,一邊輕輕給父親捶打脊背,一邊柔聲替自家哥哥爭理。

“你問他,今天這頓打挨得冤不冤枉?我要是不狠狠給他個教訓,他永遠不會長記性!”符彥卿剛剛經曆了一番發泄,心中火頭消失了近半兒。指著站在麵前滿臉是淚的兒子,恨鐵不成鋼。

他雖然身體強健,精力旺盛,但在繁衍子孫這方麵,卻並不怎麼成功。長子符昭序之後,接連三個都是女兒。直到十年前,才有了老二昭信,算是老大的後備。兩年半前,又有了老三昭願,好歹讓家族有了開枝散葉的可能!

所以對於自家長子,他以前著實過於嬌慣放縱了些,根本不曾板起臉來做過一天嚴父。直到現在,才忽然發現老虎家裏居然養出了一隻病貓,開始暗生悔意,卻已經為時太晚。

“你們幾個都退下,順便到廚房,給我父親、哥哥和我,傳今早的飯菜上來。”見父親依舊餘怒未消,而哥哥又始終梗著脖子,符贏的眼睛微微一轉,笑著向侍衛們吩咐。

“遵命!”眾侍衛正巴不得早些離開這“是非”之地,聞聽此言,立刻齊齊答應了一聲,邁開雙腿,如飛而去。

待大夥的身影都走得遠了,符贏又衝自己的兩個貼身丫鬟擺擺手,低聲吩咐,“金釧,玉釧,你們去門口候著。等會兒幫忙斟酒布菜!順便招呼過往的人,讓他們都長點兒眼色,別走得太近!”

說罷,也不管兩名丫鬟如何去執行。嫋嫋婷婷走到書案前,捧起茶壺,先給父親和哥哥兩個,各自斟了一碗,親手奉給對方。然後又笑著開解道:“父親打兒子麼,當然是愛之越深,責之越切!但除了責之外,您至少得讓哥哥明白,您責罰他的道理。如若不然,非但他挨打挨得稀裏糊塗。您老的一番苦心,不也枉費了麼?”

“哼!”符彥卿鼻孔裏噴了一口氣,隨即苦笑著搖頭,“怎麼你不是個男兒身。如果你哥有你一半兒強,我這個當父親的,也不會像現在這般累!”

抱怨過後,終究覺得自家女兒說得話有道理。又輕輕歎了口氣,陸續說道:“劉知遠不知道從哪裏找了個放羊娃來,硬說是二皇子石延寶。結果,你哥哥聽說了,就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催促我動用太行山裏的那支奇兵,半路劫殺。還說過後能栽贓給劉知遠,不讓咱們符家落半分因果。你說,他的一把年紀,是不是活到了狗身上?!”

“這....?”符贏略做遲疑,心中立刻有了答案。但是,她一個攜婿歸寧的女兒,卻不能再挑娘家哥哥的錯失。笑了笑,緩緩說道,“如果真的是二皇子的話,的確有些麻煩。那劉鷂子,雖然也曾派人向耶律德光送過降書,可畢竟沒親自去見他,過後完全可以推脫說是緩兵之計。”

“唉——!”符彥卿聽了,立刻再度幽幽歎氣。

當初朝廷讓杜重威率領十萬大軍迎戰耶律重光,同時命令他和高行周兩個各自率帳下部曲趕去助陣。結果他們二人還沒走到戰場,杜重威已經倒戈投敵。並且派遣精銳直插他和高行周二人身後。

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他和高行周才不得不也向契丹人屈下了膝蓋。暗地裏,卻都把自家兒子派回了老巢,以備不測之需。

本以為,這番布置巧妙得當世無雙。流水的朝廷鐵打的家!無論契丹人能否在中原站穩腳跟,符家和高家都可以從容進退。誰料想,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那個玩鷂子出身的劉知遠,卻比他和高行周兩個更為聰明。居然自己不出麵,隻派了麾下一名文職去向耶律德光宣誓效忠,為太原方麵爭取準備時間。暗地裏,又高高地舉起了驅逐胡虜的道義大旗。

注1:顏真卿死後被追封為魯郡公,所以後世尊稱其為顏魯公。符彥卿除了武藝精熟,將略過人之外,在書畫方麵造詣也很深。是個五代時少見的儒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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