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金鳳聽我說完,卻毫無反應,連多問我一句都沒有。
在我差點以為她睡了過去之時,突然用一種極悠揚的戲腔輕吟。
“南城一夜明月歡,薄霜輕覆朱履間……”
曲調是挺好聽,但大半夜的聽一縷陰魂驀的來上這麼一句,立馬克製不住滿身的雞皮疙瘩一層層地冒。
不爽輕夫豬魚煎?什麼意思?
能聽出個聲調,但基本沒明白過來。
唱完,徐金鳳又開始當個安靜的美魂了。
“徐小姐?”
說好的聊聊天呢?我悻悻然地閉嘴。
可能下午睡太久,這會兒莫名地精神氣十足,鑽被窩裏好半晌沒起一點兒睡意。
我隻能蒙著臉胡思亂想,把所有事情都捋一遍,也沒琢磨出自己接下來該走哪步。
不知道這裏的時間是怎麼算的?如果有一天算一天的話,那麼南城九傾他們多半已進南城祖墓,或者也被困在屬於他們的幻樹鬼障中,把進墓時機硬生生地拖誤了。
或許這正是鬼障的真正效用,將意圖進墓的人困迷在時間罅隙中,然後永遠消失?
總覺得哪裏不對……煩惱地想扯頭發,手沒有伸出被子卻聽沙發那邊又響起“喀喀”的高跟鞋踩地聲。
上衛生間嗎?
我迷迷糊糊地想,又覺得自己腦殘。魂是不用吃喝拉撒的,哪需要半夜三更上廁所。
所以……決定不說話,將眼睛露出來,微微眯開一條縫。
窗外透進的月色雪亮,卻看不到什麼。
將視線移下,果然是下午所見到的斷腳紅繡鞋。
我有點想不明白了,為什麼下午和現在見到的徐金鳳會是無頭無身隻有一雙穿鞋的斷腳,而之前和張閻天六坤在三樓所見的卻是她完整無損的俏模樣兒?
兩種形象的切換,到底有什麼區別?
斷腳紅繡鞋緩緩走動幾下,腳尖麵向我安靜地站了好一會兒。
我莫名地緊張,覺得比下午與它初見時更恐怖。明明與徐金鳳已達成“友好合作”,為什麼她這幅斷腳穿鞋的模樣兒還會給我帶來一種陰森的壓迫力,比白天時還要強上百倍。
是夜色的關係嗎?不對,是氣場。
強大的陰戾氣場,就算它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我也能嗅到空氣裏逐漸濃鬱的陰寒和戾氣。
這跟徐金鳳表現出來的略帶天真的傻白甜氣場可嚇人多了。
所以說,現在站那兒的……可能不是徐金鳳?
不管怎麼樣,我覺得現在裝死絕對是個好主意。
屏住呼吸,手揪緊身上的厚棉被。如果它走過來就能一躍而起將棉被掀在鞋麵上,然後落荒而逃。
不過,我顯然是想多了。
“喀喀”聲再次響起,它並沒有靠近而是走向門外,腳步聲很快消失在樓梯口那側。
我在棉被下麵愣了好一會兒,不太明白它這會兒去逛樓的意義何在。
可能是要去找,不,是殺了……張閻天?因為這是徐金鳳被“送”過來的唯一目的。
我一躍而起,趿上棉拖鞋就衝出門外,直奔樓梯口。
斷腳紅繡鞋已完全沒蹤影。
“徐小姐?徐金鳳?”試著叫兩聲,沒有任何回應。根據徐金鳳先前的表現,紅繡鞋的作用範圍不就是在這幢樓裏嘛,它下樓是要幹嘛呢?
小心地摸黑下樓梯,走下最後一步梯才隱隱地再次聽到腳步聲。
它居然走出了這幢樓。難道真的是惦記著要去殺張閻天?!
救人要緊,不再想太多,我朝腳步聲狂奔而去,疾穿兩樓之間架起的一條隻有十多米長的紫藤花架時,卻聽不遠處傳來一聲厲叱:“站住,什麼人?膽敢夜闖司令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