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喜衣……難道不隻有給女人穿的一種?”
聽我忍不住的插嘴,南城六坤和墓尐子略顯驚訝地看向我。
“確實有男女兩種,”南城六坤點頭,“素菁,你可曾見過冥喜嫁衣?”
我脫口而出:“不止見過,還穿過呢!”
南城六坤頓時臉色大變:“你確定自己穿過?!誰給你穿的,難道是爹……”
他握住茶杯的手一抖,灑了一小灘的晶亮醇香。
“不不不,不是你爹……”我感覺自己又多嘴了,但說到這份上,騙他也沒意義。
“是九傾。”
“九弟?”南城六坤更懵了,呆呆地搖頭,“他瘋了嗎……為什麼要這般害你?”
說實話,到現在我也不怎麼明白南城九傾當初誘我穿上冥喜嫁衣的真實目的。
“你確定是九傾嗎?”南城六坤似乎比我更受打擊,“九弟他對你……他絕沒有對你這樣做的理由啊?”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幸好墓尐子搶先衝他鼓了眼:“別亂想,九少爺這樣做自然是有原因的。冥喜嫁衣雖然是邪物,但附著於它的浮屠菩提紋卻有強大的驅邪避陰的作用,以九少爺的性情既便是給女孩穿上冥喜嫁衣,多半不是為了害人。”
南城六坤呆呆地沉默片刻,大概算是接受了這個說法,神色稍微緩了過來。
“對,以他的性情,不可能為了返塵卦而害素菁的,他並非是我爹那樣冷血的人。”
我的心驀然地寬鬆下來。連死對頭白越都覺得曾經的九傾並非是壞人,那他必不可能隻為故意害我。
墓尐子又翻了翻那些圖片,喟然長歎:“但是浮屠冥喜衣製成後,勢必使南城家的罪孽更深一重。穿過它的人將會肉身化魂魄散,萬世不得輪回,實在是很可怕。”
我聽得狠狠打了個寒噤——肉身化魂魄散,萬世不得輪回?!九傾可從來沒跟我提過這些事!
“嗯,這事不提也罷。如果這次是老天要懲戒南城家,我也是認了。但如果是被人屠害,滅族之仇不能視而不見。”南城六坤淡然一句,拿起筷子替我收拾殘局,還輕鬆下口氣進行點評:“這家店的味真一般呐,老蟲子,下次換家吧,我看街頭新開了一家印尼菜在搞活動,下次約那裏給你省點錢。”
我看著墓尐子老伯麵無表情地吞下一碗茶,實在有些不好意思,偷偷替他在桌下假裝不當心地踩某哥幾腳以饋餐資……
等到南城六坤唏哩嘩啦地將剩菜剩飯卷進腹內後,墓尐子識相地招手買單。
兩人一蟲子步出館時夜色已濃,時間倒還不算太晚。
我以為南城六坤至少會送送老人家,可他揚手揮別,絲毫沒有這個意思,笑得還特別無辜。
“老蟲子啊,河水已寒,以後少走水路啊!”
墓尐子瞪了他一下,和我點頭示別後,獨自默默朝我們行走的反方向而去。
我默默替墓尐子老伯悲哀,百年前被六哥蹭飯吃,百年後還要被另一位九小弟帶著女朋友鑽到河底下去蹭。
他的蟲生意義就是給南城家的兩個崽子管飯的嗎?
“不送一下嗎,墓尐子老伯都一把年紀了。六哥,洋大人們一定沒教過你尊老愛幼的中華傳統是吧?”
我忍不住地抱怨,可回頭一看又愣了,墓尐子呢?
狹長的人行道筆筆直並沒分叉巷口,老蟲子這算是又進了哪家店,還是……
南城六坤笑而不答,隻是兩手搭肩推著我朝停車處走,黏黏乎乎的。
“走吧走吧,本人這不正‘愛幼’著嘛,馬上送素菁小朋友回家。”
我隻能隨他走人。
車開過整條街時,還是忍不住伸頭出窗仔細瞧路上的各色穿著古樸的行人,卻始終沒有看到墓尐子的身影,就跟地遁了般的詭異。
南城六坤隻管笑,一邊勸我:“別再把頭探出車窗。現在世道不好,會有匪人將手伸進車窗搶包。”
路邊上正有幾個身穿短打衫的長發男朝這車看過來,嚇得我趕緊哼哧哼哧地搖上車窗。
這麼晚讓我回六坤的小公寓,其實是件蠻糾結的事。
“六哥,你覺得我們……呃,住一起合適嗎?”尷尬地把“孤男寡女”四個字咽下肚裏去。
既然我現在是九傾的女朋友,自然也得把六坤當哥哥看,何況他還有一個漂亮的女朋友。
於情於理,都必須避嫌吧?
披著丌官素菁的皮墮在一個完全陌生的時空內,我真的不想惹上什麼跟解開鬼障無關的麻煩。
六坤明顯地愣了一下:“為什麼不合適?我們從小就在南城大宅裏同吃同住,現在就不能了嗎?”
這話的意思恐怕是丌官素菁小時候跟南城家的孩子們玩一塊兒吧?可他八歲就被送去留洋,充其量擁有兩三年的幼時情分。
不過能跟南城家的孩子玩在一塊兒,丌官素菁她到底是什麼身份?
如是這樣,白越當初在火車上跟我講起南城家往事時,對她隻字不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