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就停在森林外麵。
他們的腳步非常快,小小個子的方茗隻能小跑著跟上,可是即便如此,她的小臉兒上依然沒什麼表情。
她聽到陳東陽有些失控的聲音,“要不要阿文立刻過來?”
她聽到他們一向高冷的軍醫大夫有些不確定的聲音,“再等等吧,我回去先檢查一下,隻是普通毒蛇。”
不管是陳東陽,還是這位軍醫院長,以往的每次野戰演習,哪怕有學員傷得奄奄一息了,也不會見他們親自出來,可是這次,他們全都急匆匆趕來了!
方茗覺得身上有點冷,她原本熟悉的人、她原本熟悉的營地,越來越陌生起來。
這次野戰賽的結果已經公布出來,大部分學員都沒有及格,學員們雖然很哀怨,但是也都不敢說什麼,隻能接受各自的懲罰,隻不過,成績的結果上沒有首護和方茗。
“報告。”
“進來把。”
穿著訓練服的小女孩兒不卑不亢走進總教官的辦公室。
辦公室裏隻有陳東陽一個人。
大大的辦公桌上,放著一個白色的信封。
陳東陽把信封往前推了一下,開門見山,“這是你這次的成績。”
方茗走上前,拿過信封,打開,然後看著裏麵的內容。
見她隻是小臉兒有些發白,居然沒有任何反應,陳東陽也不意外,“茗茗坐吧,你可以談一談你的想法。”
進特訓營以來,陳東陽幾乎沒有再叫過她的乳名。
方茗拿著信封坐下,坐姿像以往訓練的那樣筆直,陳東陽知道,方茗已經習慣了。
“我沒有什麼想法,如果這就是營裏做出的結果,我接受。”方茗小小的身體一如既往透著任何人都無法摧毀的驕傲,哪怕她的小臉兒已經白得沒了血色,卻依然平靜理智。
花卉的理性,在小小的方茗身上,青出於藍勝於藍!
“茗茗,很遺憾做出這個結果,”已經年近中年的陳東陽身上沒有了年輕時的戾氣與冷硬,但是他的冷漠卻並沒有減退太多,“這個結果並不是取決於本次成績。”陳東陽淡淡看著坐在他對麵卻並不看他的小女孩兒,“作為一個未來的精英,你首先要明白的是你的終極目標,可是很遺憾,雖然你這幾年來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但是在這一點上,你並不能分得非常清楚,也就是說--你可能並不適合做這一行。”
方茗依然不看他,大而長的杏仁眼微微垂著,看著麵前光潔的桌子。
入營這麼久以來,方茗從沒聽到過陳東陽說過這麼多的話,甚至從小就很少撿陳東陽會長篇大論,可是這次他卻說了很多。
方茗有些自嘲,心想,這應該是他看在自己父母的麵子上為勸退自己準備一些充足的理由吧!
她見過很多被勸退的學員,說是被勸退,其實就是直接下達退營命令,責令必須一天之內離開營地,隻是方茗從來沒想到這樣的結果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陳東陽看著對麵的小女孩兒,除了眉宇間的些許英氣,她一點兒都不像花花公子方書華,沉穩、內斂、理智、冷靜,雖然比花卉要開朗一些,但是也比花卉多了幾分大將之風,以後絕對是領馭一方的主兒!隻是……
“茗茗,我知道,你可能會覺得不公平,但是你首先要知道,日後作為TOP的一員,你首要任務是什麼!--是無條件接受任何任務!這一點你做的很好,但是就這次考核的結果而言,你的任務是在完成考核的基礎上保護好首護,可是你的選擇、你的結果,顯而易見。”
方茗依舊不說話,甚至目光都沒有動一下。
“可能我的話你不能全都聽得懂,我隻給你舉一個最簡單的例子--加入以後你進入TOP,那麼這次任務就是讓你在敵營之中保護好你的首領,同時最大限度殺敵。可是你選擇的卻是殺了敵營的人,而犧牲你的首領。”說到這兒,陳東陽一動不動盯緊了方茗,“茗茗,現在跳出這次考核來看,你自己覺得,你的做法是正確的嗎?”
方茗漆黑的眸子似乎顫抖了一下,好一會兒,才揚起小臉兒,笑了一下,“很抱歉,我讓教官們失望了,不過這幾天,我也在考慮這件事--我現在也不知道,我還有沒有待下去的必要了,正好現在營裏給我這個處分,所以,我接受。”
陳東陽似乎一點都不意外方茗會說出這樣的話,“能跟我談談原因嗎?這些年,因為受不了苦而自動退學的孩子不少,可是你並不屬於這一類。”
方茗笑了一下,清淡的模樣很好看,“因為我覺得,特訓營,越來越不是我想要的特訓營了。”方茗抬著頭,毫不躲避地看著陳東陽,“特訓營的宗旨是為TOP培訓出最精銳的學員,以後,將有機會進入TOP總部。它是一個無私公正的地方,隻有最好的學員才能順利畢業、進入TOP。可是現在的特訓營根本不是這樣,它成了一個為權勢服務的機構,而我們這些學員,都是陪練的棋子。”
TOP的東都總部是不被允許成員的家屬進入的,所以除了遊黎他們幾個,其他大部分成員結婚後都搬出了東都總部,隻有她,自小就破例跟著方書華和花卉住在那裏。
方茗每天聽到的都是TOP最令人津津樂道的事跡,每天看到的都是東都一幹蛀蟲們的日常生活和任務執行,各色精銳們包括自己爸爸媽媽在內的叔叔阿姨們強悍瀟灑的風姿是她最著迷的東西!
所以,剛剛四歲的她就被送到這座特訓營。
她幻想著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為爸爸媽媽那樣的人,睥睨於世界之上,不畏強權所困,不被金錢誘惑。
四歲,對於特訓營的孩子們來說,年齡並不算非常小,她的資質也不算出眾,可是她卻是最努力的,她的好成績是讓她一步步接近TOP最大的安慰!
陳東陽也不反駁,靜靜聽著,誰都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