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早已經不聽使喚,一個堅持不住,首護腿一軟,狠狠摔在了地上!
方茗畢竟隻有九歲,哪能接得住身高已經竄到一米八的首護?也被連累地摔在了地上。
“首護?!”方茗來不及撿背包就趕快上前扶首護,“慢點兒!快到了!就快到了!”
首護卻吃力地抽回自己的胳膊,“方、茗……對、不起……”
方茗一愣,然後就看到,已經再沒力氣爬起身的首護左手顫抖地摸索出手機,呼吸很不穩定地發出語音指令,“呼叫……東陽、叔叔……”
智能電話立刻撥出號碼。
方茗知道了首護的意圖,當即心都涼了。她真想立刻上前奪過手機掛斷,可是她卻隻是緊咬著唇眼睜睜看著首護撥打電話!
“小護?”電話很快就接通。
首護模模糊糊聽著,努力說清楚,“我、被毒蛇……咬了……”
那邊的陳東陽聲音立刻變了,“不要掛斷電話!就在原地等我,我馬上就到!”
首護的心終於稍稍放了下來,無力地趴在地上,身體不自覺地輕輕顫抖著。
“……我、不能……把命……賭在……沒、意義……的……比、賽……”
低低的聲音近乎喃喃,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說給方茗聽。
看著地上的少年終於支撐不住暈過去,身邊的方茗眼圈都紅了,氣得狠狠一拳砸在身邊的樹上!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氣什麼。
在氣首護?
不!
在氣自己?
更不是!
她隻知道現在的自己無比痛恨她眼中原本公正無私的教官們,無比痛恨她心中一直存在的天真信仰!
她一直以為特訓營是個雖然苛刻但是憑能力憑努力就能脫穎而出的地方,可是眼前這個和她搭檔的少年,卻不費任何氣力就讓她一直以來的認知一點點瓦解。
她眼中最讓人信服的總教官原來不過是個會徇私情會偏愛偏心的普通人;
她身處的弱肉強食的精銳營原來不過是個憑借一些關係就能隨意利用的傀儡營地!
方茗小小的拳頭握得直顫,眼中有不甘的液體閃動。
她並非隻是不甘於前麵不遠處就是森林的出口!
她並非隻是不甘於第一次眼睜睜看著勝利在望卻被迫放棄!
她並非隻是不甘於作為連續幾年都是最佳學員的精銳就這麼錯過今年的評選資格!
她最不甘的是,她這麼久以來追求的真相,究竟算是什麼?
能力決定一切的信仰,原來不過是一個假象!
方茗真想立刻問問她的爸爸媽媽,他們,是不是也十分清楚這些!
可是方茗隻是狠狠擦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把背包撿起來,然後上前小心地扶起已經不省人事了的首護。
不管怎麼說,她都不可能任由自己的搭檔就這麼躺在並不安全的冰冷地上。
而且在方茗的眼裏,雖然這個家夥很討厭,能力弱、架子大、又生性傲嬌,而且非常陰損,但是這個時候至少要比陳東陽他們一群大人真誠多了。
試著想扛起他的時候無意間觸碰到首護滾燙的脖頸,方茗被他滾燙的體溫嚇了一下,慌忙摸向首護的額頭,這才發現這個家夥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發起了高燒!
方茗覺得真是沒有更倒黴的時候了,這家夥中了蛇毒居然又發起高燒,怎麼就不告訴她?也太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兒了!
沉著臉摸索出包裏僅存的生理鹽水和葡萄糖,方茗全部給首護灌下去。
他們每次越野賽都會準備少量的急救用品以備不時之需,方茗自從成為最優秀的學員以來,基本上很少用到,這次倒好,一下子全用光了!
喂首護喝完之後,方茗再次扶起首護,小心地讓他趴到自己的背上,然後吃力地慢慢站起身。
不得不說,方茗的確是個非常厲害的小丫頭,年僅九歲,身高不過一米四,雖然和同齡女孩兒相比已經夠高了,但是相比首護卻差了不止一截兒!
小小的方茗背著高高的首護,看上去那麼不協調,甚至首護的小腿和腳都在地上拖著。
方茗雙手吃力地拽緊首護的腿,纖細的雙腿都在顫抖,膝蓋因過重的負荷而無法伸直,每走一步都那麼艱難,好像下一步就要摔倒似的,可是方茗卻走得很穩,每一步都那麼紮實。
三十公斤的小女孩兒背著將近六十公斤的大男孩兒,方茗卻沒有任何不能承受之重的艱辛。
全營這一屆學員之中最優秀的佼佼者,絕不是靠外表的嬌俏清麗得來的!
方茗,一步步走到最優秀的位置,靠的全都是她自身的實力!
遠處,似乎已經出現點點移動的燈光。
方茗緊抿著薄薄的唇,吃力地背著首護繼續向前走。
“……放、下……”背上的少年,聲音模模糊糊,左手微微動,似乎想想掙開方茗,隻可惜他實在沒力氣,能發出聲音都已經是極限了。
“教官的人、就快到了,你必須、給我、堅持住!”方茗的聲音很壓抑,背著比自己重了將近一倍的少年絕不是一件容易吃得消的事兒,“首護!你已經、讓我這一年的努力、都白費了!……如果、你再敢、出什麼事兒,……你、對得起我麼?!”
首護不知道還能不能聽到方茗的聲音,隻知道模模糊糊地重複著,“……放……下……放……下……”
滿臉的雨水順著鼻子的柔美線條滴落,方茗甩了下小腦袋,心想,這家夥真是夠傻的!這是毒蟲遍地的森林,還下了這麼久的雨,他要把他放下、是不要命了麼?
那幾點燈光,果然是陳東陽他們。
方茗從來沒見過陳東陽這麼嚴肅的臉,立刻用大雨衣包裹住方茗背上的首護,一把抱過,“毒蛇有沒有抓到?”
“屍體在袋子裏。”方茗也穿上雨衣,小臉兒上沒任何表情,掏出背包裏裝蛇的袋子遞給跟隨陳東陽一起來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