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軒轅玨親口說出這樣的話,崔文蕭猛地驚了下,但麵上儼然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你……你……”她張了張口,卻半晌說不出什麼來。
“訝異?還是說失望?”軒轅玨步步相逼,似要挖出崔文蕭眸底斂藏的最後一絲深沉似的,“還是說……事到如今,你還在期待本王心存一絲所謂的仁慈?”
軒轅玨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要將崔文蕭逼向絕境,叫她無路可退。
崔文蕭的雙手微微有些顫抖地扶著桌角,試圖伸手去收回那推出去的印信,卻被軒轅玨搶先一步按住了,“東西既然送出來了,豈有收回去的道理?你放心,崔家的心意本王已經獲悉了,待來日塵埃落定,本王定不負舊恩。”
崔文蕭雙唇微微打顫,“你也不愧是晚兒看重的人。”
“過獎!”
似是最後一層窗戶紙被捅破了一般,崔文蕭斂起了那副柔弱淒楚的模樣,瞬時間變得有些陌生甚至於有些冰冷森寒。
這才是真正的崔文蕭吧,軒轅玨定定地看著她,心道:不枉她在襄陽王府曆練了這麼久,隻可惜……
她選錯了路。
“我承認,你是很聰明。”崔文蕭把玩著房裏一隻碧色花瓶,幽幽道:“可於這樁事上,若不是我故意露出破綻,你真的能看透一切嗎?”
軒轅玨突然冷笑一聲,“你錯了,我不是晚兒!”
一句話便已足夠解釋所有,崔文蕭心裏亦明白,這個世上,除了謝晚晴,再沒有人會完完全全地信任她了。
多麼諷刺而又殘忍的現實。
崔文蕭低眸,重又坐回軒轅玨的對麵,問道:“你是從什麼時候發現的?”
“太久了……或許是從你與武安郡王頻繁接觸開始吧?”軒轅玨坦然回道:“怎麼?不可思議嗎?”
崔文蕭苦笑了兩聲,“你既早知道,為何不早揭穿我?”
“我為何要揭穿你?”軒轅玨單手撐著下巴。
“若你一早揭穿我,也不至於叫我做出那麼多傷害晚兒的事情來……”崔文蕭有些沮喪,可軒轅玨卻始終一副玩味的表情。
“路是你自己選的,況且,我一直猜不到,你幕後的那個人到底是誰……”軒轅玨微微蹙眉,“直到你不得已跟著司徒雷來北境,我也始終沒敢肯定,但現在……”軒轅玨話至一半突然默了聲。
“你既已篤定,還賣什麼關子?”崔文蕭強行別過臉去,生怕軒轅玨會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麼異樣來。
軒轅玨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點著桌麵,“若是晚兒知道了這一切的真相,她會很心痛。”
崔文蕭猛地抬頭:“她……”
“她永遠不會知道的!”軒轅玨的表情變得莫名的嚴肅,“我永遠不會告訴她。”
崔文蕭像是突然鬆了口氣似的,房中的熏香蔓延開來,很是凝神怡人的味道。
崔文蕭攏了攏身上的衣裳,低垂著頭,似是在回憶過往種種一般,慢慢開口道:“祖母為了崔家,殫精竭慮夜不能寐,本以為晚兒當上太子妃,可保我崔家安穩,可晚兒卻……卻執意同太子退了親。”
說起這段過往的時候,崔文蕭似是十分痛苦一般,“或許,我崔家一門,根本不該寄希望於晚兒一人,作為崔家嫡長女的我,又豈能眼睜睜看著崔家沒落?”
“所以你就甘願成為他的棋子?”
“我有的選擇嗎?”崔文蕭的情緒莫名激動了起來,“貴妃娘娘於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今非昔比,我根本沒得選,沒有人能夠鬥得過他的!”
說及傷感處,崔文蕭抬頭深望了軒轅玨一眼,“這麼久以來,我想我是真的有些同情你了,這世上,怎麼會有一個父親,竟能如此處心積慮地算計他的兒子呢?”
崔文蕭所指的那個“父親”自然是如今盛京龍椅上的軒轅震,而她這麼久以來,也正是被軒轅震所控製。
“他當初找我的時候,我真的想過逃避……”崔文蕭捂著心口,心口陣陣抽痛著,“可他是皇上,是這大順的主宰,誰能逃出他的手掌心?崔家需要依仗的人是他,更是未來的太子殿下……”
“那麼晚兒呢?”軒轅玨好笑地追問道:“他想除掉我這個眼中釘,為太子鋪路,那麼晚兒呢?晚兒不過一介女流,何曾阻礙到他們父子?”
“因為晚兒太聰明。”崔文蕭回道:“他說過,太聰明的女人,絕不可以存在第二個。”
其實軒轅玨心裏明白,軒轅震是從謝晚晴的身上看到了些許當年他母親的影子,晚兒有著和他母親一樣冷靜睿智的頭腦,從而讓軒轅震心中生出了些許畏懼,所以他不敢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