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說話時,轉身就要往外走,懷袖卻突然撲身跪在地上,叩頭低聲道:“萬歲爺且留步,臣妾有一事相求!”
康熙微怔,緩緩轉回身,看著跪在自己身後金磚上的懷袖,俯身牽住她的手,欲將她從地上挽起來,懷袖卻執意不起。
“懷兒有話說便是,何故如此?!”
懷袖仰著臉,澄澈如蓮般的眸子望著康熙溫柔的眸光,緩緩道:“臣妾心裏知道,有些事,提及傷神,有些人,提及傷心,既傷臣妾的心,亦傷萬歲爺的心,可是……”
懷袖說至此,不知該怎麼說下去,眼中已掬了淺淺的水霧。
康熙望著懷袖,心裏已然明白她話裏的意思,薄唇緩緩呡成一線,又坐回方才的八寶琉璃榻上。
“既然你想說,那就說吧!”
懷袖緩緩俯身向上叩頭,直至前額抵在冰涼的青磚上。
聲音雖然有些哽咽,卻吐字十分清晰:“望萬歲爺恕臣妾欺君之罪,臣妾方才所言,並非書中故事,而是……納蘭容若之侍妾,沈婉。”
懷袖說完,仍俯身跪在地上,耳畔半晌未聽見康熙說隻字片語。
過了片刻,懷袖隻聽得麵前有輕微的腳步聲,緩緩的,踱出了涼閣,緊跟著門外珠簾響動,外廂的木門開了又合上。
懷袖緩緩直起身,輕輕閉上眼,淚水順著腮邊緩緩淌落下來,她知道,這一次自己又惹惱了康熙。
容若,已經成了康熙心頭一塊永遠揭不得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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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萬歲爺整日忙著與施琅將軍做沙盤,半月未來咱們清芷宮。
內務府的這些小子們倒是有心,南邊剛進貢的新鮮龍眼和荔枝,單給咱們主子,就送了兩簍來!”
“那當然,甭瞧萬歲爺沒來,誰不知道,咱們主子是萬歲爺的心尖肉,他們敢不敬著!”
初過芒種時節,早飯後,太陽已顯炙烈,兩個小宮女正坐在殿廊下嘮閑嗑,
映雪轉過回廊走來,聽見這話,蹙眉叱道:“什麼話也敢在主子門前擺弄,又想讓福公公掌嘴了不成!”
兩個小宮女立刻站起身,給映雪行禮。
映雪擺了擺手,輕聲斥道:“在主子麵前做事,切忌多嘴,要教過你們多少遍才能長記性!”
“映雪姑姑,咱們是聽見衍慶宮裏的宮女在前殿門前顯擺,心裏不服氣,咱們宮裏的賞賜從來都比旁處多,隻不過咱們娘娘不讓說!”
其中一個小宮女說的振振有詞。
映雪臉色微變,正欲開口,聽聞身後有宮人輕聲道:“這裏就是清芷宮了,姑娘進去吧!”
映雪回轉身,見一位通神雪白長衫,麵罩白色紗帽的女子,由宮人引著向內款步行來。
映雪立刻迎了過去,問:“不知這位姑娘是……”
白衣女子聞言,正欲叩拜,卻被同行的宮人攔下,說:“這位不是毓妃娘娘,是清芷宮內掌事宮女映雪姑姑,讓她引著你去見正經主子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