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趙天龍當日身上連中三十多刀,卻始終不肯墜馬的情景,川田國昭就有些脊背發涼。這完全不符合科學,一個人的血肉之軀,怎麼可能強悍到那種地步?!即便受過專門的忍術訓練,刀傷帶來的痛苦也不是輕易能忍受得來的。況且當時趙天龍的血已經把白馬通體染成了紅色,失了那麼多血卻未陷入昏迷狀態,這裏邊有怎樣的超自然力量在支撐?!
還沒他從瞬間的失神中恢複正常,突然間,耳畔又傳來一陣慌亂的馬蹄聲響。緊跟著,第二名告急的騎兵滾鞍下馬,衝著他大聲哭喊:“長官,川田長官。趕緊,趕緊想辦法救救騎兵中隊吧。土八路,土八路全都發瘋了!不顧傷亡地往上衝。吉野中尉,吉野中尉才接掌指揮權,就,就被他們給砍死了!!”
“八嘎!”川田國昭心急如焚,劈手一個大耳光,打得報信者滿眼金星。“你胡說什麼?帝國的騎兵,怎麼可能輸給土八路?!這是策略,策略你懂不懂?!再敢惑亂軍心,我立刻執行戰場紀律!”
“哈伊!哈伊!”從他的話中感覺到一股清晰的殺意,報信者捂著被抽腫了的臉,連連鞠躬,“是策略,是策略。在下誤解了長官了戰術意圖。在下知錯!”
“吆嘻!”川田國昭立刻換了一幅慈祥麵孔,伸手扳住此人肩膀,“現在是誰在指揮,三宅中尉麼?還是智勇雙全的梅津少尉?”
“三宅中尉被一名受傷土八路抱住扯下馬背,同歸於盡了!”報信者的身體哆嗦了一下,強忍住心中的恐懼回應,“現在接掌指揮權的是梅津少尉。他命令我來向長官.....”
“我知道了!”早就預料到對方打算說什麼,川田國昭搶先一步打斷,“你回去傳達我的命令,讓梅津少尉再堅持一刻鍾。一刻鍾之後,戰局將與現在截然不同!”
“可,可是.....”報信者根本不相信自己一方的騎兵還能堅持得下去,抬起頭,滿臉哀求。川田國昭卻根本不給他多餘的機會,用力揮了下手,大聲催促,“立刻去,不要耽擱軍情。何時給騎兵中隊提供戰術指導,我這邊自有安排。”
“嗨依!”報信者不敢再堅持,哆嗦著跳上馬背,趕去傳遞命令了。還沒等他的背影去遠,川田國昭已經將頭轉向了身邊的幾名心腹,“木村君,你組織人手,到後方三裏外那個無名高地上,重新構建陣地!”
“吉岡君,你帶領一個小隊士兵,在此處督戰。無論誰敢擅自撤退,立刻嚴肅戰場紀律!”
“綾部,你負責向新陣地轉移戰鬥物資,盡量別遺落任何彈藥給土八路!”
“佐藤,你立刻以我的名義向黑石寨發報,請第二特遣大隊的秋山中佐火速派兵前來彙合。我部將以自己為誘餌,把土八路牢牢吸引在這裏。隻待秋山中佐的隊伍趕到,就能內外夾擊,徹底解決掉東蒙草原上這股危害最大的搗亂份子!”
“哈伊!”被點到名字的心腹們大聲答應著,分頭去執行命令了。從始至終,誰也沒勇氣追問,正在與八路軍交戰的那支騎兵中隊,將麵臨怎樣的結局?
“八嘎——!”抓起望遠鏡又朝戰場中央看了看,川田國昭吐了口帶血的吐沫,抬腿跳上越野指揮車。土八路既然想拚命,那就成全他們!就不信,憑著那區區三四百人,他們能在一夜之內攻破自己重新布置的防禦陣地!隻要堅持到明天天亮,秋山大隊就能乘著汽車殺到。屆時.....
隻要能徹底擊敗黑石遊擊隊,川田國昭不在乎付出任何代價。在這種近於瘋狂的戰術思想指導下,小鬼子們果斷地放棄了自家騎兵,迅速向附近的一處高地轉移。而全殲掉整整一個中隊的鬼子騎兵之後,黑石遊擊隊自身也幾乎成了強弩之末。因此隻是象征性地試探了一下,就主動停止了對鬼子新陣地的進攻。
敵我雙方一個負隅頑抗,一個人困馬乏。短時間內,竟達成了一種默契的“和平”。誰都不試圖盡快解決戰鬥,誰都爭分奪秒恢複實力,等待下一次機會的降臨。
“再給秋山中佐發一份電報,就說土八路已經上當,讓他盡快派一支先遣隊趕過來,卡死敵軍的退路!”天黑之後,川田國昭望著山腳下的點點篝火,焦躁地命令。
土八路這次幾乎是傾巢而出,並且好像還拉上了斯琴女王的衛隊。很顯然,他們被趙天龍和斯琴的慘死給激怒了,準備不惜一切代價將自己留在這裏。而自己這邊,在得到騎兵全體玉碎的消息之後,士氣似乎有些消沉。特別是那些剛剛從關東軍本部補充過來的士兵,根本無法接受平日宣傳與眼前現實之間的巨大落差。兩眼死死盯著山下,目光裏卻沒有絲毫求戰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