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名琛身任兩廣總督兼通商大臣,負責兩廣軍政及與洋人交涉的外交事務,然而他既不屑講交鄰之道,與之通商聯絡,又不用心了解各國向背、虛實弱強情況,而預謀應付,每當遇有列強發來照會,均作兒戲,既不向上奏報,也不認真研究應付,或略複數語,或竟不予答複。這就是他不談不理的外交策略。
葉名琛在英軍進攻廣州城之前既如此辦理外交事務,奏報多有不實、不盡之處。攻入廣州英軍退出城後,他立刻上奏邀功,謊稱廣州海陸防剿,大獲全勝。鹹豐皇帝被虛報的“勝利”哄住了,傳諭嘉獎:該督久任粵疆,熟悉夷情,必能設法駕馭,勿留後患。甚至鹹豐也受到了“鼓舞”而自大起來,聲稱:經此一戰之後,夷知理曲,悔罪求和,天朝便可俯如所請,以息兵端。葉名琛終於騙得鹹豐皇帝“朕不為遙製”的大權。憑著這一上方寶劍,他更是剛愎自用,欺上唬下,毫無顧忌。
直到英法聯軍大規模集結時,葉名琛仍不奏報,以致清朝廷也坐不住了,傳諭道:“該省夷務,日久未見奏報,甚為懸係,著葉名琛即將現辦情形迅速具奏。”
葉名琛仍舊不具實上奏。
同時,葉名琛對於下屬,更是連唬帶蒙。
1857年10月,英法艦隊已集結於珠江口,葉名琛聞報,聲稱:“此訛言耳,必無是事。”待到英、法聯軍進逼廣州,派出代表要求談判,葉名琛仍不認真對付,簡單地回複:除通商外,餘概不允從。仍不予理會。戰事一觸即發,督屬撫司道官員參見葉名琛,他仍像無事發生一般。屬下問應當做如何準備時,葉名琛答複道:“彼無能也,用戰勢來嚇我耳,彼已窮蹙之極了。”依然不做任何外交上和軍事上的準備。
12月16日,英法聯軍向葉名琛發出最後通牒,提出了入城交涉的要求,限令於22日前回複。葉名琛對此仍不予答複。廣州紳民見事危急,自告奮勇,願自備糧餉軍械抗敵,也有提出派商民赴敵船往探,或可轉圜,進行和平談判。葉名琛亦拒絕,並傳諭:“如有官紳士庶敢赴洋船議事者,即指名參奏。”
葉名琛的應變之策究竟是什麼呢?是什麼妙策使他能如此“穩坐釣魚台”呢?這就是中國具有3000餘年悠久曆史的法寶――“占卜掣簽”。
葉名琛的父輩既頗善此道,葉名琛更是信之如神。他在廣州城內大修長春仙館,供奉呂洞賓、李太白二仙,一切軍機進止都取決於占簽。英法聯軍最後通牒到期,葉名琛對下人道:“扶占祈簽,亦主鎮靜。”占簽雲:“過十五日便可以無事。”葉名琛憑借的應敵之策,便是這個上上簽。
12月29日,英法聯軍進攻廣州城,葉名琛仍在督署衙門中尋檢文牘,僚屬請其躲避,可他仍癡信占語,胡言亂語:“隻有此一陣,過去則無事。”直到城破,葉名琛才嚇破了膽,慌忙微服出逃,後被英法聯軍抓獲。葉名琛先被押送香港,繼而被送到英屬印度加爾各答。次年病死獄中。在押期間,葉名琛每日寫字作畫、吟詩,乞求憐憫,不簽名字,自稱“海上蘇武”。
葉名琛占簽雲過15日可無事,而廣州城則在第14天先陷落。人們對這個似乎玩笑的占語的準確性感到驚訝,以致有人認為是洋人賄賂了占卜者所搗的鬼。
對於葉名琛這種既不在外交上認真對付西方各國,軍事上也不積極防備列強,以致最後誤國的荒唐行為,廣州人民以打油詩嘲笑曰:
不戰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相臣度量,疆臣抱負,古之所無,今之罕有。
廣州交涉就這樣以鬧劇為始,而以悲劇告終。
決心賣國投敵的廣東巡撫柏貴和紳商伍崇曜等人,乘機大肆活動。柏貴派伍崇曜前往侵略軍船艦“議和”,打聽投降條件。但是,英、法侵略者卻認為他們資格不夠,聲稱要“前赴天津,求大皇帝另派曉事欽差大臣,妥為辦理”。因此,伍崇曜同侵略者交涉多次,都沒有取得結果。
30日,廣州將軍穆克德訥在城北城牆上豎白旗投降,並打開西門慫恿居民遷徙。接著柏貴和穆克德訥聯名發出告示:“和議已定,城內士民毋驚恐。”從而渙散了民眾的鬥誌,使英法侵略者占住了廣州。
盡管柏貴卑躬屈膝地為英法侵略者竭誠效力,但是侵略者並不想把權力真正交給他。他們製定了旨在限製柏貴活動的種種規定。柏貴向鹹豐帝呈交的奏折,先要他們審閱;向民眾發布告示,須由他們批準;鹹豐帝下達的諭旨,也由他們截收。柏貴居於署內,外麵由侵略軍把守,來往人員都要得到侵略軍的嚴格盤查,甚至一度柏貴外出散步,也不能自由行動。英、法侵略者推出柏貴,這可以算作是外國侵略者在中國建立的第一個地方傀儡政權的第一個傀儡代表。
柏貴對這種傀儡地位以恥為榮,不遺餘力地為侵略軍效勞。他上台後,立即發布通告,宣稱“中外一家,業經和好,百姓不得再滋事端”,“嗣不得再稱‘鬼子’,如遇夷人下鄉,官民皆當以禮款待”。他還竭力禁止團練進行反侵略活動,公然威脅道:“有擅敢借詞團練者,照叛逆治罪。”為了保住傀儡地位,柏貴還不厭其煩地勸說同僚放棄抗敵主張。
英、法侵略軍攻入廣州城後,燒殺搶劫,奸淫婦女,無惡不作,廣州遭到了比上一年更加野蠻的蹂躪和摧殘。英國侵略軍一入城,就搶走布政使衙門庫銀52箱,共22.7萬兩。義民蕭亞成不勝其憤,用刀砍傷一名侵略強盜,竟被侵略者用鐵鉤活活吊死。
大沽口外
英、法兩國為了實現蓄謀已久的侵略目的,決定乘勢北上,就近對清政府進行直接的威逼和勒索,沙俄和美國從各自的利益出發,積極支持英、法兩國的侵略活動。沙俄公使普提雅廷向額爾金鼓吹:對付清政府的惟一辦法,是對北京直接施加壓力,而使這種壓力生效的最好手段,則是將吃水較淺的軍艦直接駛入白河。他還出謀劃策說:直隸灣(勃海灣)沿岸四五月份天氣大多晴朗,熱度適中,是作戰的最好月份。美國公使列衛廉也煽動英法侵略者北上,並胡說什麼“同中國人友好交涉,什麼也不能做到”。
英、法、美、俄四國公使經過一番緊張的謀劃,立即遣人攜帶照會北上。2月11日,額爾金的秘書俄理範陪同英、法、美三國駐上海領事到蘇州,將照會交江蘇巡撫趙德轍轉遞清政府。當時俄國在上海未設領事館,其照會由美國領事代遞。英、法照會內容大體相同,主要有外國公使進駐北京、開放新口岸、外人自由進入內地遊曆傳教、改訂關稅稅率、保護教徒、賠償軍費和廣州僑民損失等項。美國照會除沒有要求賠償軍費和損失一項外,其餘內容同英、法照會大體相同。極為惡劣的是,俄國背著英、法、美三國,在偷偷塞進照會的“附件”中,竟要清政府割讓黑龍江以北和烏蘇裏江以東廣大地區,還無理要求在伊犁地區分明界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