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 3)

“你家我嫂子還沒有歸天,聽說大姑娘小寡婦的就排成串等著了……”

“別說了,別說了,”計德嘉一皺眉,籲口氣,“我一聽這話怎麼就揪心呢,我和你嫂子畢竟是結發的夫妻呀。”

白華一甩計德嘉的胳膊,噘了下嘴:“揪不揪心是你的事,可你總得麵對現實呀,聽說已經有保媒的,把你號下了!”

“無稽之談!”計德嘉像是生氣了,“這麼無禮,這是誰呀?”

白華也不示弱:“誰?就是你那個老丈母娘唄,別人親口聽她說的,要讓你小姨子秀娜給你續房!”

“哎呀哎呀,可能嗎?”計德嘉顯出煩躁的神情,“秀娜比我小二十來歲呢!”

白華激言反駁:“你比我不也大二十好幾歲嘛。那時候,情人這個詞兒還不流行,是你說的,咱倆是地下夫妻。管它地上地下,都是夫妻。九十九次,是九十九次的夫妻呀。”

計德嘉心裏一陣疙疙瘩瘩的不是滋味,他剛才翻那本做愛記事簿時看到了這句話,想了想,是說了,確實是說了。他見白華有些不平靜,怕激化她的情緒,故作沉思的樣子,問:“我的華呀,當時我是這麼說的嗎?”

“還有--”白華記憶猶新的樣子,“當時,你把我摟進懷裏又鬆開,像在台上作報告一樣有條有理,給我定了三條,也算約法三章:一是不準破壞你的家庭;二是不準向任何人泄露咱倆的隱私;三是不準找你辦這事辦那事。”

“對,好像是這麼說過的。”計德嘉扯過白華的手輕輕地撫摸。

白華抽回手去擦了擦眼睛,計德嘉才發現她落淚了:“這些年,我一直恪守諾言,從不給你找麻煩、造影響,有人給你編歌,那是望風捕影糟踐你,我嘴裏是沒撒過一點點氣兒……你在我心裏一直是崇敬的偶像,是市長,是長輩,被窩裏摟著我的時候,我也這麼想……”她擦擦眼淚,“有時聽到別人議論計市長長計市長短,或者是在電視裏看到你,心裏暗暗感到自豪,覺得你心裏有我占有著的一份感情。有的時候呢,又心灰意冷,這算什麼感情?我想找你,你總是忙啊忙啊,每次都是按照你找的時間相見,見麵就是睡覺辦事,九十九次都是這樣。我偷偷流過淚,發過誓要找對象,你每來一次我就動搖一次……為了不找你麻煩,就連市賓館效益不好,麵臨下崗,我都沒找你安排個工作,才開了這個小白樺美容美發中心……”

計德嘉聽著,心裏也有了點酸溜溜的滋味。他曾下過決心,特別是她開了小白樺美容美發中心以後,自己無論如何是不能娶她的。現在,心裏浮起了隱隱約約的憐憫。她已近三十,還仍這般散放誘人光彩!十八歲花季的時候,就是全縣婦孺皆知的縣花,二十歲那年高中畢業沒考上大學,在縣賓館當了服務員,參加了建縣史上一次重要的接待工作,給一位北京來視察的大官端了端飯,倒了倒茶之後,更加招蜂引蝶地出了名。據她自己講,當時說媒的、追求的小夥子可以用鞭子趕。和計德嘉有了這層關係以後,別看年紀一大一小,似比父女,她內心深處還真是動了感情。計德嘉垂涎白華的嫵媚性感,白華崇拜計德嘉的官位,心裏隻有敬仰。她忘了在哪一本書上看到過這樣的話:共產黨員是特殊材料做成的。那麼共產黨的幹部就是特殊材料中的真金。她覺得驕傲自豪。計德嘉每次和她辦完事,都帶著一種想永遠滿足和占有的擔心,總是說,我隻和你好到你結婚。每到這個時候,白華就嬌滴滴倚在計德嘉的懷裏,也不知是真是假地說,那我就一輩子不嫁人!計德嘉的患得患失,欲近欲離,像一張網緊緊扣籠了她七年多的時間,等她覺得計德嘉似有玩弄自己之意的時候,已經到了高不成低不就的份上。人世間千變萬化,風雲莫測,計德嘉萬萬沒想到老婆患了不治之症,將要給另一個女人留出一個空白。其中自華就想,自己是理所當然要去填這個空位的女人。

“小華,現在還沒到時候。”計德嘉拿定了主意,即使老婆過世,也不能娶她,卻又親昵地把她摟進懷裏,“你在這個特種行業上幹事兒,可要格外介意呀。”口氣裏充滿了深情、關懷、愛護、心疼。

白華躺在計德嘉懷裏,獻媚地斜睨他一眼:“老公,當時我要開這個美容美發中心,可是和你商量過的呀。要是知道你老婆有這麼個結局,我是死活也不能幹這個的!想想看,你板著臉定了那麼三條,我要工作沒工作,要錢沒錢,連個家庭歸宿都沒有……我也知道,社會上對於我們這一行的都另眼看待,你該相信,心裏有了你,我能潔身自好……”

“是是是,我理解我理解,你能潔身自好。”

“要是你覺得不好--”白華雙手摟住計德嘉的脖子,一伸脖親了他一口,“我現在就關業!”她看看計德嘉的神色,滔滔不絕地表示起來,“老公,我潔淨的女兒身永遠屬於你。我幹的這一段你就放心,連常去我那兒的建委齊主任都老說髒話,多少次說我是光撩臊不賣臊。他說的話難聽,可也能說明我清白。你說也真怪,要是去個生的客人,隻要我伸手去洗頭,做做臉部、頭部按摩就能留住,領進按摩房,見到要發邪性時,我就急忙撤出派送個小姐進去,這也是為了生意……”

計德嘉聽著,瞬間,覺得似乎有一片黑乎乎的薄雲從心海上飄過,更堅定了再死兩個老婆也不能娶她的意念。他把白華抱得更緊了,話語更潤滑了,也甜些了,主動把臉貼到了白華的臉上問:“華,生意怎麼樣?”白華很少得到這麼親近,剛冒出的胡子茬有點兒紮,卻感到舒服極了,甜甜的情絲在心裏流淌起來,興奮地回答:“我的生意是那一片幾十家洗發城、泡腳房、歌廳、夜總會裏頭效益最好的,每天能有一百多人去消費。”計德嘉閃開臉問:“怎麼消費法?”白華回答:“洗頭,按摩,泡腳,一票到底五十元。客人要是辦事,我收一百元。”計德嘉心深深地沉了一下。他隻是多少聽到些反映,說這些特殊行業賣淫嫖娼很厲害,沒想調查,也沒想過問,沒想到這都是真的,問:“就是男女間辦事?”白華回答:“是啊。”計德嘉見白華有點發愣地瞧著他,說:“好,隻要我的白華潔身自好就好。”他話是這麼說,心裏已有些不相信了,覺得眼前的已再不是那個美如花、潔如玉的白華了,已經成了一枝被玷汙上狗屎驢糞的路邊花!他強打精神主動親了白華一口,沒話找話問:“小姐工資呢?”白華回答:“別處都發工資,我這裏就靠掙小費。你不知道,那幫小姐有的幹一個活,比我掙的還多!”計德嘉點點頭:“這麼算算,你一年能穩拿二百萬!”白華笑了:“差不多吧,每天來一百多客人,那個零頭就夠房租、水電、工商稅、小姐夥食費了。”計德嘉第一次了解到這個新生產業裏有這麼多奇妙:“還管小姐吃飯?”白華笑笑:“管吃管住,還管她的安全。”計德嘉問:“什麼安全?”他隻常說什麼生產安全、交通安全,怎麼這裏又出了個安全?白華說:“那些公安幹警,常白玩小姐,還勒索店主,就是不敢到我這裏來!”計德嘉心裏一疑,莫非她扯大旗做虎皮,暗中利用了自己?忙問:“為什麼?”白華神秘兮兮地說:“我告訴你,你千萬可別說他們呀,公安局的尤副局長,他的司機,還有建委主任是我這裏常客,他們給我當後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