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打完魚的冰窟窿(3 / 3)

哎呀,用勁過猛。冰片兒撞到一個正對著冰窟窿說話的羅刹腦袋上,碰碎了!

真怪,這個黃衣羅刹挨了冰撞,既不惱,又不火,摸一把臉,又從脖子裏掏出幾塊小冰碴兒……

豹娃借著月亮從天邊撒來的光看得清清楚楚,他還笑哩!

噢,豹娃眨眨眼皮兒,看清了,他就是那個開槍打落花尾巴鳥的。

豹娃不管三七二十一,一縱身躍出冰窟窿站穩,愣愣地瞧著這些不打他,不抓他,也不罵他的羅刹,心裏直納悶兒:這些黃衣羅刹怎麼不像頭人老爺說的那樣啊?要是別的羅刹,什麼山匪啦,地痞啦,官府諳達啦,到這個份兒上,拳打腳踢都是輕的呢!

他心裏納悶兒,機警地提防他們下黑手。他一手握緊拳,一手使勁攥著卡濤,兩腿慢慢往後倒著,眼睛不失神地緊緊盯著那二十來個人……

“喲,原來是你呀!”武隊長看出來了,眼前這個氣哼哼站著的,原來就是那個要射花尾巴鳥的鄂家娃。他興高采烈地說,“看來,咱們真有緣呢,又碰上啦!走,快到我們帳篷裏暖和暖和去,有話慢慢說。”

“走吧!我們是誠心誠意的。”一個戰士伸手要去拉豹娃,豹娃機靈地往後一閃,沒有碰著他。

“不要拉他,讓他自己跟著咱們走。”武隊長對拉豹娃的那個戰士說完,又笑著督促豹娃,“鄂倫春小兄弟,走,跟我們去吧,不要緊的!”他說完,見豹娃仍直發愣不吱聲,停停又說開了別的,想緩緩緊張空氣:“其實,那個鳥是你看見的,我雖然一槍打落了,但,還是應該歸你。我那麼說你還是不要,你要是撿回去,給它釘個小木籠,給它包包翅膀,幾天就會好的。”

“哼!就會說好聽的!”豹娃心裏翻騰得很厲害,他看著月光下一個個黃衣羅刹這樣和藹可親,一下子又想起了頭人老爺說的,“你別看他們表麵笑嘻嘻,說得也好聽,心黑著哩!”

“可不,那官府諳達說得甜言蜜語,比他們說得還好聽,可除了騙還是騙。對,他們準看見帳篷底下塞進去的炸藥包了,騙我進他們的帳篷,準沒個好!”豹娃心裏繼續翻騰著,突然注意到這二十多個人的手裏誰也沒拿武器,一陣高興,“對,快跑,找個地方藏起來,明天早晨到林子裏好好找找,要是阿爸叫他們殺了,這個仇說什麼也得報!”

他想到這裏,猛然間一扭轉身,拔腿就是一個出溜滑跑出去老遠。

“隊長,”一名戰士擺開要去追的架勢問,“去不去攆?”

“不,”武隊長搖搖頭,“越攆會越糟。”

那個戰士擔心地說,“隊長,他一個小孩子,深更半夜再鑽進林子裏,要是遇上大野獸不就糟啦……”

“這,你可就不知道了。”武隊長說,“在鄂倫春部落裏,這麼大的孩子都能單獨打獵了。鄂倫春人最不怕的就是野獸。遇上老虎,他們就爬到樹上,老虎要是不知趣兒蹲在樹下,那就幹吃他們從樹上飛下來的獵刀、箭和槍彈。要是遇上他們想獵的,非獵到手不可,不想獵的,就點起篝火……”

武隊長說了鄂倫春人許多對付野獸的辦法,話鋒一轉:“他們真正怕的是山匪、地痞,成群結夥地來搶他們。他們也不是怕抵抗不過,因為他們部落裏的人都很少,即使打勝了也要受些損失,要是人丁興旺,他們就什麼也不在乎了。”

“唉!”武隊長身旁的一名戰士歎口氣說,“他們的腦袋灌鉛了!也太不開竅啦,一個十多歲的孩子都這樣,大人還說不定是個啥奶奶爺爺樣呢,這工作太難了!”

“這不能怪他們,曆來的反動派,再加上一些土匪和地痞把他們欺負苦了。要考慮到,一旦他們的腦筋開了竅,就什麼力量也拉不回的!”武隊長摸一把嘴巴上的霜花,語調沉重地說,“冰帆烏力楞跑了,這個鄂家娃卻隻身一人留下,也許是落下的。”他說到這裏,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剛才,他在咱們帳篷跟前轉悠啥呢?再說,怎麼問話都不吱聲,還一副狠歹歹的樣子,這裏邊一定有蹊蹺事。估計他也不會跑遠,咱們注意點他的動向,好好開動開動腦筋,明天想法接近他,繼續做工作,說不定會對咱們開展工作有用處哩!

一名戰士焦急地說,“隊長,咱們現在就盯上去吧?”

“不不不,”武隊長連連搖頭,“要是夜裏盯上去,一旦讓他發現了,誤會就會更大了,咱們好好想個辦法。”

一片雲彩遮住了月亮。昏暗的月色,就像一張巨大而神秘的網,使小興安嶺的一切都變得昏黑起來。

武隊長和大夥兒著急地議論著,注視著豹娃跑走的身影。隻見他跑著跑著,忽地一拐彎進了樹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