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奴卡跑開後,博博彥怕黑毛獵犬站著傷口出血多,一個呼哨,讓它趴到了地上。
這時,烏力楞裏的男女老少都紛紛趕來,把博博彥和黑獵犬團團圍到了中間。
“老爺!”管家一梗脖兒,腦袋一歪,瞧著博博彥說,“這不是騎咱脖梗上屙屎嗎?”
博博彥立楞起雙眉:“少多言多語!”話雖是這麼說,他卻在暗暗咬牙。
突然,從人圈外傳來了聲音:“博博彥頭人,這實在是太對不起啦,都怪我對戰士教育不夠,請你多多包涵啊!”
博博彥掉轉過身,抬頭一看,林隊長正難為情地瞧著他。身後還站著一個身背紅十字藥箱的小女阿牙綽安,身穿潔白的長衫,閃著一對美麗的大眼睛。長長的辮子上打著潔白的蝴蝶結,胸前一條,身後一條,要不是戴著那頂軍帽,她真像神話傳說裏的小白衣天使。
博博彥用眼一掃,暗暗思忖,“怎麼又冒出個小女阿牙綽安呢?真是神出鬼沒……”
“噢--”他想起來了,迎接他們時,在那二十多人中,有三個小不點兒的,其中就有她一個。不過,當時她穿的是軍裝,兩條辮子盤成團兒扣在了帽子底下,帽遮下有一綹劉海兒,細嫩的臉蛋兒紅潤潤的,對,就是她!
博博彥相信了自己的判斷,心平靜下來,立即回答林隊長:“啊,啊……沒關係。”接著,他手一揮對圍觀的人說,“都回自己家去!”
人們望著他聲色俱厲的樣子,都悄悄離開了。有的三三兩兩邊走邊嘁喳著什麼。
博博彥指指趴在地上的黑獵犬,不冷不熱,又鄭重其事地說:“林長官,你們漢族人可能不大清楚,這獵犬是我們鄂家的命根子呀!”
“知道,知道!”林隊長有點尷尬,伸手指一下身邊的小雪說,“博博彥頭人,我帶來了醫生,你就放心吧,保證把獵犬的傷口治好,不會影響以後出獵。”說完,便命令身後的小雪,“快給獵犬的傷口敷藥。”
“嗯!”小雪聲音響脆地答應著,伸手把挎在身後的紅十字藥箱拽到胸前,剛“叭”地一聲摁開鎖扣兒,博博彥忙上前來擋住說:“不用,不用,我派小奴卡取馬脖子去啦。其實,這點小傷,也算不了什麼!別說是牲口,就是人,不用上藥,這點小傷口幾天也會自然長好的,走,快到我仙人柱裏坐坐吧!來到這裏,還沒喝我一杯水哩……”他在設法兒把林隊長從這兒支開。
博博彥話音剛落,小奴卡呼呼喘著粗氣,神色緊張地說:“老爺,那奧倫裏,馬脖子和八股牛都沒有啦!”
“混蛋!小山蹦崽子!”博博彥衝著小奴卡大發脾氣,“還不快進山去弄點來!”
小奴卡剛要跑開,林隊長一把拉住他,對博博彥說:“博博彥頭人,你看,這何必呢,我們這兒有現成的消炎藥,讓小醫生上些就行了嘛,還用得著現到林子裏去找?那樣,你可太見外啦!”其實,林隊長倒是一片真心。沒等博博彥回話,林隊長一轉話題又說:“我們來到烏力楞一天多了,承你多方麵照顧,我還沒到府上看望你一家老小呢。”說著就去拉博博彥的手,“讓他們在這兒給獵犬上藥,我到你的仙人柱坐坐去!”
這時,小雪早已麻利地蹲在黑獵犬旁,把止血藥和消炎藥都掏了出來,馬上就要動手。
“歡迎歡迎,等上完藥再去。”博博彥見已推辭不過,向林隊長應酬一句,轉臉蹲下對小雪說,“先不忙動手,來,我把著點兒,這獵犬在生人麵前不老實,免得出個一差二錯,傷著不好……”
小奴卡在一旁說,“老爺,來,我把著吧!”
“去去去!”博博彥不耐煩地把眼一斜楞,嗬斥完小奴卡,又眼盯盯瞧著小雪敷起藥來。他的手緊緊把著黑獵犬的屁股蛋兒,那樣專心致誌。
林隊長也隨著蹲下瞧著,他越發現博博彥對獵犬傾心,就越覺得不安,心裏琢磨,回去一定狠狠地批評小興安一頓,然後再嚴肅處理。
小雪敷完藥,博博彥向著和他一起站起來的林隊長伸出手來示意:“林長官,請吧,到我仙人柱裏坐坐!”
“好。”林隊長笑笑,和博博彥並肩朝仙人柱走去。
昨夜裏,林隊長幾乎又是翻來覆去,徹夜未眠。他的腦海裏,又翻滾出了一些新的問號。博博彥如此熱情地歡迎小分隊進烏力楞,卻為何在十大莫日根射擊表演後,又那樣戲弄地向小分隊叫號?既然口口聲聲把剿匪小分隊看做親人,知道是為他們滅匪除害的,卻為何烏力楞男女老少都躲躲閃閃?難道……
他正想找這樣一個機會,和博博彥坐在一起對聊,有意識地投石落水,試探實底兒,偵破他內心的秘密,以便盡快打開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