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國解放後,我從一些事情中,逐漸覺得他是一個懷有嫉妒心和不大容人的人,這我是從他對羅榮桓、劉伯承等同誌的態度中看出的……對劉的批評不是與人為善的,林在軍委會擴大會議上的講話更是聲色俱厲,他們甚至說到劉在二野沒有起什麼作用,似乎隻有我在那裏起作用。當時我曾為此說過,沒有那樣能夠很好合作的司令員,我這個政治委員也起不了什麼作用的(我記得在常委會也說過)。對我這個態度,林彪當然是不高興的。羅榮桓同誌同林彪是老戰友,按說他們應該是很好的,羅榮桓同誌為人樸實、誠懇和厚道,是大家所知道的,羅在幹部中是很有威信的,林彪就說過,四野幹部有事都找羅,不找他。記不得是不是1959年,羅榮桓同誌曾指出林在宣傳毛澤東思想中,隻強調老三篇,是把毛澤東思想庸俗化,林彪非常不高興,從此對羅的關係很壞。至於對賀龍的關係,大家是知道的。
鄧小平在信中,有力地揭露了林彪假借“高舉毛澤東思想偉大旗幟”之名,行“打著紅旗反紅旗”“準備奪權”之實的反動本質:
對於林彪高舉毛澤東思想偉大旗幟,現在看來,他的確是為的打著紅旗反紅旗,是準備奪權,顛覆無產階級專政、複辟資本主義的步驟,但是過去我一直認為他抓得對,抓得好,比我好得多……但是,過去在兩點上我一直是不同意的,一是林彪隻強調老三篇,多次說隻要老三篇就夠用了。我認為毛澤東思想是在一切領域中全麵的發展了馬克思列寧主義,隻講老三篇,不從一切領域中闡述和運用毛澤東思想,就等於貶低毛澤東思想,把毛澤東思想庸俗化;一是總感覺林彪的提法是把毛澤東思想同馬列主義割裂開來,這同樣是貶低了毛澤東思想的意義,特別是損害了毛澤東思想在國際共產主義運動和反對國際修正主義運動中的作用……我是讚成強調毛澤東思想對於馬列主義的繼承、捍衛和發展作用的。
對於軍隊建設,我過去一直肯定林彪在這方麵的作用。過去我隻覺得他在強調人的決定因素的時候,忽略於軍事技術和戰術的訓練。林彪多次說,隻要人不怕死就會打勝仗。這是正確的又是片麵的。在“文化大革命”中,我見到“毛主席締造的,林副主席直接指揮的”這樣的提法。覺得這是提高林彪威信的提法,現在原形畢露,才恍然大悟了。
鄧小平在信中,還談到了對陳伯達的一些看法,揭露了陳伯達的偽善麵目:
對陳伯達,他的曆史我一無所知,甚至他在延安寫的三民主義概論我也不知道。我對陳的印象是,這個人很自負,很虛偽,從來沒有自我批評。他會寫東西。對於能寫的別人,他是嫉妒的,他經常的口頭禪是我是個書生,不行。這就是他唯一的自我批評。他看不起沒有他參與過的文章或文件。如果他提出什麼不確切的意見,而後來被批判了,他不再說就是,從來沒有聽他說他在哪件事搞錯了,例如,他對工業七十條說過不好,他究竟對哪些不同意呢?沒聽他說過。因為他提出七十條不好,中央曾指定他負責修改,後來我還催問過他幾次,他始終遲遲不搞,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總之,這類的事,還有不少,隻是細小,記不起來了。陳伯達多年沒有主持過什麼工作,對他這樣一個握筆杆子的人,總要原諒些,所以我對他的印象隻是一般的。至於他主持“文化大革命”中的事情,特別是九屆二中全會的事情,隻是聽了中央文件的傳達後,才知道像這樣一個壞蛋,以往那種表露不是什麼奇怪的……
鄧小平在信中,對毛澤東在“文化大革命”中對他的“保護”,表示了感謝:
主席知道,林彪、陳伯達對我,是要置於死地而後快的。如果不是主席的保護,我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的了。
鄧小平在信中,表示了自己對我們黨粉碎林彪反革命集團取得的偉大勝利的喜悅心情:
我同全黨全國人民一道,熱烈地慶祝……摧毀林彪反革命集團的偉大勝利。在信的最後,鄧小平向毛澤東表示:
我完全脫離工作脫離社會接觸已經5年多了……我覺得自己身體還好,雖然已經68歲了,還可以做一些技術性的工作(例如調查研究工作),還可以為黨為人民做一些工作……我沒有別的要求,我靜候主席和中央的指示。
鄧小平在給毛澤東的這封信中,從曆史到現實,一共揭發、批判了林彪五個問題:
1.“一次是在長征中……搞秘密串聯”。
那還是在1935年遵義會議以後。毛澤東剛剛在遵義會議上被確立了在中共中央的領導地位,左傾冒險主義的代表人物博古和共產國際派來的軍事顧問李德被取消了最高軍事指揮權。毛澤東被重新恢複了對紅軍的統率權和軍事指揮權。此時,黨中央和中央紅軍還處在敵人的重兵包圍之中,為了盡快擺脫敵人,爭取主動,跳出敵人四麵圍、追、堵、截的圈子,毛澤東指揮紅軍采取了“大踏步的前進”和“大踏步的後退”的作戰方法,四渡赤水,力爭在“運動”中擺脫敵人和消滅敵人。這就難免要多走一些路。然而,就在這關係到中國革命前途命運、關係到中共中央和紅軍安危的關鍵時刻,當時任紅一軍團團長的林彪卻跳出來反對毛澤東的領導。
對於這段曆史,當時擔任紅一軍團政治委員的聶榮臻是曆史見證人。他於1983年作了如下回憶:
四渡赤水以後到會理期間,在中央紅軍領導層中,泛起一股小小的風潮,算是遵義會議後一股小小的餘波。遵義會議以後,教條宗派主義者並不服氣,暗中還有不少活動。忽然流傳說毛澤東同誌指揮也不行了,要求撤換領導。林彪就是起來帶頭創議的一個。
本來,我們在遵義會議以後打了不少勝仗,部隊機動多了。但也不可能每戰必勝,軍事上哪有盡如人意的事情。為了隱蔽自己的意圖和調動敵人,更重要的是為了甩掉敵人,更不可能不多跑一點路。有時敵變我變,事後看起來很可能是跑了一點冤枉路,這也難免。但林彪一再埋怨說我們走的盡是“弓背路”,應該走弓弦,走捷徑。還說:“這樣會把部隊拖垮的,像他這樣領導指揮還行?”我說:“我不同意你的看法。我們好比落在了敵人的口袋裏,如果不聲東擊西,高度機動,如何出得來?”在會理休整時,林彪忽然跳出來,給彭德懷同誌打電話,他煽動彭德懷同誌說:“現在的領導不成了,你出來指揮吧。再這樣下去,就要失敗。我們服從你領導,你下命令,我們跟你走。”他打電話時,我在旁邊,左權、羅瑞卿、朱瑞同誌也在旁邊。他的要求被彭德懷同誌回絕了。我嚴肅地批評林彪說:“你是什麼地位?你怎麼可以指定總司令,撤換統帥?我們的軍隊是黨的軍隊,不是個人的軍隊。誰要造反,辦不到!”我警告他說:“如果你擅自下令部隊行動,我也可以以政治委員的名義下指令給部隊不執行。”林彪不肯聽我的話,他又寫了一封信給中央三人小組,說是要求朱毛下台,主要的自然是要毛澤東同誌下台。他還要求我在信上簽個名,被我嚴詞拒絕了。我對他說:“革命到了這樣緊急關頭,你不要毛主席領導,誰來領導?你剛參加了遵義會議,你現在又來反對遵義會議。你這個態度是不對的。先不講別的,僅就這一點,你也是違犯紀律的,況且你跟毛主席最久。過去在中央蘇區,在毛主席領導下,敵人幾次‘圍剿’都粉碎了,打了很多勝仗。你過去保存了一個小本子又一個小本子,總是一說就把本上的統計數字翻出來,說你繳的槍最多了。現在,你應該相信毛主席,隻有毛主席才能挽救危局。現在,你要我在你寫的信上簽字,我不僅不簽,我還反對你簽字上送。我今天沒有把你說服了,你可以上送,但你自己負責。”最後,他單獨簽字上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