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陶鑄“喬遷”中南海!兩軍對壘懷仁堂(19)(2 / 3)

“誰跟你是同誌!你反對黨,反對毛主席,你是反革命……”

吼聲中,那小戰士怕染上瘟疫一般,朝後退了兩步。

陶鑄怔怔地望著那戰士,臉色陡然變得青灰,接著,由於心髒的一陣絞痛,他的臉劇烈地抽搐幾下,當抽搐停息下來時,嘴角留下了一絲淒楚的微笑。

他無聲地爬回床上,靜靜地躺著,淡漠的目光始終凝望著屋頂的某一點。他反複哼哼著什麼,當護士送飯來時,才終於聽清那是一首詩:“性質縱已定,還將心肝掏,萇弘血化碧,哀痛總能消。”護士等候很久,他沒有吃飯,隻是小聲吟這首詩。護士走了,半小時後回來,他仍然在吟。

晚飯的情形仍是這樣。隻是當護士準備撤走飯時,才聽到微弱的一聲喃喃:“放、放下……我吃。”

陶鑄開始掙紮起身,幾次努力,汗已淌下來。護士忍不住幫了一把。被陶鑄輕輕推開了那隻相助的手臂。

“你們……還年輕哪。”陶鑄望著護士輕歎一聲,閉了眼他最大的痛苦不是自己遭誣陷和迫害,他痛苦的是看到這麼多年輕善良的心靈被蹂躪變得畸形。

陶鑄剛一端碗就開始惡心,但他還是頑強地朝嘴裏送去麵條。嚼了沒幾下,一陣劇烈的嘔吐,不但吐掉了嘴裏的麵,還吐出了胃裏的黃水。嘔吐停止,他喘息著,望著飯碗,像麵對著一場黨性的考驗。他又朝嘴裏送進麵條,嚼不過幾下,又是一陣大嘔大吐,直吐得昏天黑地,汗流如注……

護士驀地扭開了臉。縱然被注入天大的“階級仇恨”,此情此景也不由她不心顫欲淚!陶鑄終於“吃”完了一碗麵,他像打贏了一場大仗似地躺下來,喘息著,任憑汗水淌濕枕巾,一動不再動。

護士臉色慘白,拚命咬緊嘴唇,收起碗筷,端走那大半痰盂的嘔吐物。她始終低著頭,怕別人看見她的眼睛,發現什麼嚴重問題……

由於病菌和精神的雙重折磨,陶鑄到安徽不足一星期,便完全不能起床,不能吃飯,不解大便;再不作病情檢查,很快就會餓死!

監護小組把病情反映給上麵,勉強獲準可以給陶鑄作一次檢查。同時也下來一道“指示”:“與病人接觸的人不能再擴大範圍,特別要注意保密。”

10月23日深夜,醫院裏的人都睡了。監護人員悄悄進了“秘密病房”,給陶鑄戴上口罩,用擔架把他悄悄抬到放射科。檢查證明,病情已非常危重;腸子粘連,並發展成為完全性腸梗阻。

監護小組再次請示,直拖到11月15日,才得到“中央”批準,決定給陶鑄再次施行手術。

腹腔打開了。無影燈下,醫生目瞪口呆:淋巴結廣泛轉移,癌組織滿腹都是:大的如蠶豆,小的如綠豆。血管焦脆,稍碰即破,隨時都會引起大出血。手術根本無法進行。折騰大半夜,腹腔打開又縫合,連腸梗阻也未能解決。

極度衰弱的陶鑄,手術中流了大量的血,卻沒為他輸一滴血。部隊醫院裏的血是無產階級的,不能輸給資產階級的當權派——“血型”不對。

醫院隻給陶鑄輸液,靠輸液長合那道刀口。

在最後的日子裏,陶鑄忍受了怎樣的痛苦啊!護士親眼看到了他癌痛發作時的情況:

“他坐起趴下,趴下坐起,一刻也無法安寧。坐著時就用拳頭頂住腹部,腰勾著,強迫拳頭對痛點產生巨大的壓力,用來分散痛苦的焦點。趴在床上時,兩條腿伸展了又抽縮,蜷曲了又蹬直,輾轉反側,冷汗如注;眼睛瞪圓了又閉緊,閉緊了又睜圓,牙床咬得淌血,真是苦不堪言哪……有天晚上,一名護士心裏實在不忍,在他一再要求下,給他打了一針止痛針,第二天就受到了上級的嚴厲警告和嗬斥,說打止痛針必須請示‘中央’,‘中央’沒批就不許打!”

那天,癌痛到極點,陶鑄的身體劇烈地抽搐著,觸電一般;每一條筋,每一束神經,每一塊肌肉,每一個細胞都在戰栗!病床在他身下咯咯作響,整個屋子都有它急促的節奏,那是陶鑄無聲的吼嘯!他的臉孔像激蕩著狂風暴雨,他的眼睛像劃過一道閃電,光芒逼人,卻又一閃即逝,變得深幽幽,黑沉沉;轉瞬間,複又燃起鋼藍色的火焰;臉孔的抽搐停止了,好似有個雷霆萬鈞的意誌把風勢鎮住了,那神聖的信仰和高尚的品格本已深深地透入靈魂,如今使他的全身都得到充溢和膨脹。驀地,他舉起一隻手,攜了颶風之勢猛然揮出,仿佛要掃蕩一切彷徨不安,粉碎所有的痛苦哀愁……

砰!一聲響亮,陶鑄的手重重拍在牆壁上,像曠野裏轟響的巨雷。監護人都吃了一驚:那白壁上,粘汗粘掉牆皮,清清晰晰留下一隻手印!

從此,陶鑄安靜下來。他靜極了,靜極了。

1969年11月30日22時15分,陶鑄的生命之火熄滅了,但他的兩眼依然圓睜,裏麵還在閃爍著火焰。一名護士看了心裏發酸,上前用手將他的眼皮輕輕合上。

第二天,專案人員從北京趕到,匆匆走到病床前。他突然一陣戰栗,踉蹌後退,叫起來:“他、他、他還沒死啊!”

護士上前一看,不禁毛骨悚然:陶鑄的眼睛又睜開了,裏麵仍燃燒著火……

當夜,陶鑄的遺體用一床白布床單裹著送進了火葬場。他的骨灰被收進一個質量最差的沒有一絲花紋的骨灰盒,並以“王河”的名字被冷冷地棄置在無數亡靈的一角。

然而,曆史終究會作出正義的判決,1979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審查和糾正了對陶鑄所作的錯誤結論,肯定了他對黨和人民的貢獻,恢複了他作為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的名譽。

第二節 狂瀾翻滾惹眾怒三老四帥怒抗爭

譚震林同誌第一次給江青畫像,稱她是:“今日中國的武則天!”毛澤東同誌一聽反對延安整風運動,立時惱怒起來,氣衝衝地說:“怎麼,難道延安整風錯了嗎?要想翻案嗎?要把王明請回來嗎?”“噢!這些話,是在黨的會議上講的,是陽謀,不是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