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陶鑄“喬遷”中南海!兩軍對壘懷仁堂(15)(3 / 3)

然而,文革小組向王任重提過一些意見後,陶鑄便放下一些心。不像想象的那麼嚴重。

就在陶鑄稍稍鬆口氣之際,會場氣氛陡轉,矛頭突然轉向陶鑄,猛烈開火了。

王力、關鋒、戚本禹打頭陣,張春橋、姚文元橫掃,最後主將出馬——江青、陳伯達、康生重點批判。中央文革不論小的還是大的,個個板起副麵孔,凶麵凶相,惡言惡語。批判的主要內容是“派工作組鎮壓群眾”;“保走資派”;“是中國最大的保皇派”;“繼續推行劉鄧反革命路線,是沒有劉鄧的劉鄧路線代理人”……

陶鑄介紹完會議情況,垂下眼簾,神色嚴峻地思考什麼。

曾誌想了想,小聲問:“政治局的同誌提了什麼意見沒有?”

陶鑄搖搖頭又點點頭,“政治局的同誌隻是在聽,沒有什麼人發言。先念同誌講了兩句,是工作方式方法上的意見,沒有提路線錯誤。”

屋裏出現一段沉寂。陶鑄和曾誌各自想著心事。

“最後富春同誌說了幾句。”陶鑄微微低著頭,仍是思索的表情,講得低沉緩慢,他說:“我看讓老陶回中南工作算了……唉,他是想保我喲。”

又是一段沉默。

“你打算怎麼辦?”曾誌問。

陶鑄掀起眼簾,嚴肅地望著妻子:“康生最後也講了一句。他說,陶鑄昨天講咎由自取,這種態度是極端錯誤的。”

“他們會以為你是賭氣?”

“你還不清楚嗎?”陶鑄顯出憤激,“他們就是嫌我保了這個保那個,他們就是要我站過去!”

曾誌點點頭,小聲說:“你寫給主席的那份報告,分明是保任重同誌的。你保得了他嗎?”

陶鑄身體猛一聳,手脖子上的汗毛乍起一圈,眼睛瞪起來,臉孔也由於衝動而湧起紅暈,大聲嚷道:“人家在那裏還怎麼能工作下去呢?身體又那樣不好,我可不是那種落井下石的人!能幫總要幫人家一把麼,這是做人最起碼的一條!”

曾誌太了解陶鑄了:這才是他的本色和本性!

曾誌連連擺手,表示理解,請陶鑄安靜。

她歎口氣:“唉,我不怪你。你想得對。事已至此,既來之則安之,也隻好正確對待吧。”

陶鑄稍平靜些,卻仍然緊鎖雙眉。他迷惘、委屈、憤懣、不解,心情很沉重。

曾誌望著落難的丈夫,眼圈忽然一潮,那股真情便湧了上來。她用女性特有的溫柔的聲音說:“我和你的個性都太強,兩個人生活在一起,總要為一些事情爭論不休,有時甚至吵得很凶……”

她突然哽住了,垂下頭,很快又朝天仰起,淚花在眼眶裏轉啊轉。她自小就是極剛強的人,比陶鑄掉淚還少。當年在井岡山,在閩西,革命缺少經費,她連親生兒子都賣掉了。那是她與蔡協民生的兒子。蔡協民犧牲後,她和陶鑄結合了。幾十年來,她總是覺得陶鑄大男子主義。總覺得自己委屈。但這一刻她忽然感覺全變了,她覺得世界上還能找到比陶鑄更好的丈夫嗎?丈夫隨便退一步就行,但就是一步不肯退!還有哪一個男人能賦予他的妻子比這更強烈的自豪感!

於是,委屈變成了歉疚。曾誌含淚道:“從今天起,我再也不同你爭論了……”

當夜,曾誌到李富春和蔡暢的居所,向蔡暢介紹了事情的概況。曾誌與李富春、蔡暢淵源深、關係密切。陶鑄更是長期在李富春領導下工作,感情深厚。

訴說完情況,蔡暢也隻能說幾句寬慰的話。那個時候,中央文革已是大權在握,老同誌說話越來越不靈了。

曾誌回來後就閉門謝客,同陶鑄一道等候處理,等候最嚴峻的時刻到來。

1966年12月29日,陶鑄受嚴厲批判後的第三天。

政治局的那部電話突然響了。

陶鑄三步並作兩腳,趕去抓起話筒:“喂,我是陶鑄……嗯,嗯,是,我馬上去。”

陶鑄三步並作兩腳,趕去抓起話筒:“喂,我是陶鑄……嗯,嗯,是,我馬上去。”

曾誌已經趕來一旁,觀察著丈夫的神色。

曾誌已經趕來一旁,觀察著丈夫的神色。

陶鑄放下電話,目光與妻子相遇:

“通知我去參加政治局常委擴大會議……”

曾誌兩眼仍然望著丈夫不動。

“毛主席主持召開。”

曾誌眼裏閃過一道亮,隨即又黯淡下來:也許是要做最後的組織處理了……

她隻喃出一句:“既來之,則安之。”

陶鑄理解地點點頭。

“林總,今天主席保了我”

元旦已經臨近,卻毫無節日氣氛,有的隻是造反的狂潮和西伯利亞襲來的寒流。

早晨的北京城披上了灰沉沉的外衣;除了天安門和中南海的紅牆,無盡的房屋連天連地都顯出古老的灰色;落了葉的枯枝,飛揚的塵埃和大字報紙,塗抹一牆的黯黑色的標語,更增加了陰鬱的情調。冷風掠過空曠的長安街和廣場,仿佛帶來了綿長不斷的憂思和哀涼。

陶鑄的腳步時而沉重,時而匆匆。當他拾階而上,低垂著頭走向會議室時,他是懷了怎樣一種期待而又惴惴不安的複雜心情啊!

又可以見到毛主席了,又有說話的機會了!可是,主席會怎樣看待自己所犯的錯誤呢?

唉,我自己也不清楚究竟錯在哪裏啊!

保劉、鄧?主席也保了麼。

保王任重?主席也沒有打倒他的意思麼……

工作人員已經打開門。陶鑄微低著頭走進去,目光貼著上眼皮一掃,驀地仰起臉,精神頓時振作,那是一種無法自持的激動。

他看見了毛澤東!

那一刻,他百感交集,嘴唇翕動著,千言萬語把喉嚨一下子壅塞了。

毛澤東微笑著衝他點頭,大聲說:“陶鑄,你為什麼不說你是犯了很不理解這一條錯誤呢?”

陶鑄眼圈立刻濕了。毛澤東一句話就等於把他保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