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六一”慘案
6月1日淩晨3時,武漢行轅和警備司令部調動了七一旅、八二旅、憲後十二團、漢口警總、武昌警總和武漢警司稽查處等單位的軍警憲特1000餘人,除一部分布置在街道口、楊家灣、洪山、農學院、東湖邊等地布防外,包圍了武大,封鎖了學生住宿的整個齋舍和教員住宅。他們在製高點架設機關槍、迫擊炮,僅男生宿舍就有機關槍陣地五處以上,齋舍內每條走廊也實行戒嚴,不許自由走動,逐室進行搜捕。教授住宅和女生宿舍也遭到同樣的搜捕,梁園東、繆朗山、金克木、劉穎、朱君允教授在睡夢中被叫起抓走。武大就這樣被他們蹂躪到清晨。
天亮前,軍警用兩輛汽車載走了兩批被捕學生。當東方發白,他們正打算“勝利”地“凱旋”,準備用第三輛汽車載走最後一批被捕的學生,這些學生大多數赤足光背,在麻繩裹腿的牢牢捆綁下,悲痛地站在車上。在齋舍裏的學生再也忍不住了,怒火與同情在每個人的內心燃燒著。一個學生大聲疾呼:“衝出去,營救我們的同學!”學生紛紛衝出齋舍,齊集在大路上汽車旁。有的與軍警說理,有的鑽到車底破壞汽車油路、電路,有的砸爛玻璃,有的跳上車為被捆綁的同學鬆綁。混亂中,一個士兵企圖用槍杆子解圍,但他剛一揮動槍支,就被學生抓住,接著是一場奪槍的鬥爭。就在這時候,一聲信號槍響,預謀的屠殺開始了。遍布宿舍四周山上山下的軍警,用輕重機槍、步槍、手榴彈、迫擊炮以及國際上禁用的達姆彈構成了密密的火網,槍聲、爆炸聲、子彈破片掠過聲,響成一片,手無寸鐵的學生一個個臥伏在路邊樹旁。一時珞珈山上槍彈橫飛,硝煙彌漫,血流遍地,學府竟成了殘殺學生的屠場。學生齊聲痛哭,哭喊著:“有人受傷了!打死人了……請你們不要再開槍了!”哭訴與哀求並沒使殺人者稍發慈悲。大約經過十分鍾的密集射擊,槍聲才漸漸停止。多麼悲慘啊!不少學生渾身是血,皮破肉裂,武大學生中當場犧牲的有:曆史係學生黃鳴崗、土木係學生王誌德、政治係台灣籍學生陳如豐。此外,還有重傷3人,輕傷16人,被抓走的師生員工22人。這一天,華中大學也有學生三人被捕。這就是震驚中外的“六一”慘案。
慘案發生後,全校師生無不悲慟欲絕。大家集結在體育館裏,號啕聲、啜泣聲控訴聲彙合在一起。學生噙著眼淚,一麵將死難烈士的遺體抬到工學院(今之行政大樓)安放,一麵把受傷同學送往武昌醫院搶救。上午9時,學生自治會召開了全體學生大會,議決:
(一)成立“六一”慘案處理委員會;
(二)即日起無限期罷課;
(三)2日抬棺遊行;
(四)派代表晉京請願,向社會各界控訴。下午,教授也開大會,議決:
(一)罷課一周。
(二)提出四項要求,嚴懲肇禍凶手,並追究責任;立即釋放被捕的教師和學生;撫恤已死學生之家屬,並賠償受傷學生一切物質與精神上之損失;保證以後不再派遣軍警或特務分子任意侵入學校,非法逮捕。
(三)成立宣言起草委員會和營救委員會。
當天,武漢地下黨負責同誌很快派人到武大了解情況;經過研究,武漢地下黨提出如何進行鬥爭的六條意見,派專人徒步送到武大。當晚,武大地下黨員王爾傑、趙萌蘭和夏雨亭等人開會,研究決定從各進步社團中抽一批骨幹建立秘密的領導機構,並研究了公開成立“六一”慘案處理委員會,派遣赴京請願團,要求撤辦程潛(武漢行轅主任),嚴懲彭善(武漢警備司令)。立即釋放被捕師生,公葬死難同學,撫恤死難家屬,賠償一切損失,保證今後軍警憲特不進入學校非法捕人一係列問題,中心思想和總的目標是:打破封鎖,衝出學校,向各界人士揭露慘案真相,爭取社會聲援,把反內戰、反迫害鬥爭推向新的高潮。
當晚,為了防備軍警憲特再下毒手,全體學生集中到圖書館過夜,並派人輪流站崗放哨。入睡前,大家坐在圖書館台階和草坪上開會,聽取劉秉麟報告一天來奔走的經過,憤怒地揭露武漢當局對這一慘案的誣蔑和抵賴。一位老教授聲淚俱下地勸大家“不要感情用事!不要抬棺遊行,以免再次發生血案,耗損國家僅有的一點元氣!”學生擦著淚,在無聲的啜泣中,決定停止第二天抬棺遊行。
慘案發生後,武漢當局為掩蓋罪行,采取斷絕交通、電訊等卑劣手法,企圖封鎖消息。中央社玩弄造謠伎倆,在2日發布一條消息,說什麼“由於××等私藏軍火,企圖暴動……軍警為了自衛,於是開槍射擊,互有傷亡”等等。警備司令部還煞有介事地召開記者招待會,在會上拿出自己屠殺學生的子彈,說是“從學生中繳獲的”。中央社3日電訊中又造謠說:“軍憲重傷人員仍未脫離危險階段,聞各界曾派代表前往慰問。”武漢行轅發表書麵談話,除歪曲慘案真相外,還威脅學生“不得輕舉妄動,以免自毀前途”。
慘案真相是封鎖不了的。武大學生文治平、王可達等受處委會的委托往漢口購棺木壽衣時,在武昌司門口發了電報,被特務扣發;他們又借郵局的電話,把慘案經過告訴了華中大學、醫學院,農學院的學生自治會,請求聲援。這樣各兄弟院校不顧軍警和校方的威脅,陸續抬著花圈到武大吊唁和慰問。有的同學還以各種方法使國內兄弟院校和海外人士也知道慘案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