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研究反皖的具體行動計劃,1920年3、4月間,以在奉天為張作霖祝壽和在保定追悼陣亡將士為名,反皖的直、蘇、贛、鄂、豫、奉、吉、黑等八省代表,先後舉行了兩次秘密會議。此後,吳佩孚便從湖南帶兵北上,進駐河南、直隸兩省的戰略要地,直接準備對皖係作戰。徐樹錚也急忙由外蒙的庫倫趕回北京,調兵遣將。直、皖對立已發展到兩軍對壘、一觸即發的地步。
張作霖雖然已經秘密地加入了反皖同盟,但為了給自己留有回旋餘地,在公開場合,他卻以“和事佬”的姿態出現,表示要在直、皖之爭中,采取“中立”政策,並呼籲雙方克製,盡可能和平解決彼此的爭端。張作霖的公開表態使皖係產生幻想,也使總統徐世昌產生請張作霖進行“調停”的念頭。皖係一方麵為張作霖的姿態所迷惑,另一方麵也擔心奉係在直皖之爭中站在直係一邊。為防患於未然,皖係也對張作霖采取了拉攏政策。徐世昌本是個沒有實力基礎的“光杆”總統。因受到皖係挾製,徐世昌對皖係的跋扈也很不滿,故對直係反皖持同情態度。但他也不敢過分得罪皖係。當直、皖矛盾日趨尖銳時,徐世昌頗感左右為難。為了尋找擺脫危機、避免戰爭的途徑,他決定電邀張作霖、曹錕等人同時進京,讓張作霖在直、皖兩派中進行調停。
於是,以奉係為後盾的張作霖,成了舉足輕重的人物。接到徐世昌的邀請電報後,張作霖欣然從命。1920年6月19日,張作霖乘坐由兩連衛隊和四挺機槍保護的專車,威風凜凜地開抵北京。北京的軍、警、政各方長官,均到車站迎接。尤其是皖係對張作霖的到來,表現得特別殷勤。徐樹錚親自跑到廊房車站歡迎張作霖,安福係的頭目、時任北京政府財政總長的曾毓雋,則專門撥款在北京奉天會館大興土木,為張作霖準備行館。不料,張作霖對皖係的討好反應冷淡,甚至拒絕去奉天會館居住,而住到了化石橋奉軍司令部。
張作霖抵京第二天,即6月20日起,他開始正式充當直、皖兩派間調停人的角色。
首先,張作霖拜謁總統徐世昌,陳述他本人和直係對當時靳雲鵬內閣的意見。靳雲鵬因內閣受到皖係和安福係政客的挾製無法行使權力,已多次向徐世昌提出辭去總理一職的請求,致使內閣陷於癱瘓狀態。張作霖認為,參加責任內閣的閣員必須和衷共濟才行,如果各閣員同床異夢,則難免產生各種政務紛爭。因此,他提出,解決內閣危機的惟一辦法是挽留靳雲鵬,同時解除擔任總長的三個安福係政客,即李思浩、曾毓雋、朱深的職務。這個意見基本反映了直係的要求。對此,徐世昌表示讚同,並請張作霖去勸挽靳雲鵬。張作霖隨即去棉花胡同靳宅,勸靳雲鵬銷假複任。但靳雲鵬卻以身體有病為由,沒有答應。靳雲鵬覺得皖係幹涉的問題並沒有徹底解決,他即便複任,也難有作為。
接著,6月21日,張作霖去北京南郊的團河會見段祺瑞。他也向段祺瑞提出了挽靳複職的主張,並勸告段祺瑞不可庇護徐樹錚等人,以免發生意外,損害自身“半世之名望”。段祺瑞則表示,他無意反對徐世昌,自己既不想組閣,也不想當副總統,甚至暗示可以舉張作霖當副總統。對於靳雲鵬內閣問題,他說,已勸過靳雲鵬數次,無奈靳雲鵬執意不幹,但他同意再派人勸靳雲鵬銷假複職。
因曹錕未到北京,6月22日,張作霖帶著部屬王乃斌、張景惠,偕蘇、鄂、贛、綏、豫、察、新疆等省區代表,乘車前往保定,與曹錕、吳佩孚等人磋商。在當晚的會議上,吳佩孚作了一個態度強硬的發言,他說:“國事如斯,佩孚身為軍人,食國之祿,保國之責,義所難辭。部下士兵,雖不敢謂久經訓練節製之師,但亦頗知大義。如安福係不顧國家,徒以破壞大局大事,佩孚雖能容忍,誠恐部下義忿,亦難壓抑。”他提出,作為解決時局的辦法:第一,解散安福係;第二,免除徐樹錚籌邊使,卸去其兵權;第三,將上海和議總代表王揖唐及安福係政客擔任的財政、交通、司法三總長免職。隨後,各省代表亦相繼發言,表示支持吳佩孚的意見,並作了補充。最後,會議一致決定了五條辦法:第一,靳雲鵬複職;第二,內閣局部改組,撤換安福係三總長,補提外交、農商、教育三總長;第三,撤換王揖唐和議總代表之職,取消上海和議,由中央與西南直接談判;第四,解散安福係;第五,解除徐樹錚之兵權,撤銷籌邊使官製,邊防軍改編後歸陸軍部直轄。據說,張作霖對前三條表示讚同,對後兩條未置可否。他表示:自己這次是為進行調停,不願趨於極端,並決定回京後相機行事。如果前三條能順利解決,則其餘或者暫可不提,等靳雲鵬內閣複職後再從長計議。
從張作霖的上述態度看,他雖偏袒直係,但也不願把事情鬧僵,尚存有和平解決雙方衝突的幻想。
6月23日晚,張作霖從保定返回北京,次日,他即將保定會議的意見報告了總統。徐世昌的看法與張作霖比較接近,表示對保定方麵提出的意見可以酌情采納,但不能操之過急。
正當張作霖奔波於京、保之間,積極為靳雲鵬內閣複職努力時,徐樹錚及安福係的政客們也在平湖開會,商討對策。他們一致認為,無論如何不承認靳雲鵬複職,而擬提周樹模組閣,以抵製各方麵的留靳主張。對直係提出的解散安福係,解除徐樹錚兵權等問題,當然更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