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你方唱罷我登場!城頭變幻大王旗(10)(1 / 3)

起初,黎元洪主張任命伍廷芳為國務總理,以恢複民國6年時他下台前的原狀,在直係各派的一致反對下,遂改任顏惠慶為總理,由於這屆閣員們不肯就職,根本無法行使職權。

7月,在“保派”勢力的壓迫之下,黎任命唐紹儀組閣,僅僅兩個月,就被“洛派”的王寵惠內閣取而代之。如是,短短數月之間,閣潮迭起,更替頻繁。汪大燮、王正廷、張紹曾內閣先後粉墨登場,直到吳佩孚自感“洛派”勢力已處孤立狀態,暫時屈服於曹錕,“保洛之爭”暫告段落,黎元洪才稍有適從,得以苟延殘喘。

1923年初,曹錕在“保洛之爭”中獲勝,已不滿足於在後台作牽線老板的角色,迫不及待地想戴上大總統的桂冠,黎元洪在他眼中已成為礙手礙腳的累贅。為趕走這個幾個月前由自己費盡心機拉來的黎大總統,他到處招兵買馬,拚湊各種俱樂部,大造“黎元洪任期已滿,應當另選”的輿論。

6月7日,在曹錕的唆使收買下,張紹曾內閣全體總辭職,想以“閣員倒閣”的手段“驅黎擁曹”。翌日,北京駐軍的步軍、毅軍首領及警察代表500餘人身著製服,腰掛佩劍到總統府請願,借口內閣無人負責向總統索餉,實際上也是由曹錕導演的驅黎鬧劇的一幕。

8日,天安門前講台高築,由曹錕智囊邊守靖雇用的數百名“公民團”舉行“國民大會”。高呼反黎口號,要求黎元洪“即日退位,以讓賢路”。

9日,陸軍檢閱使馮玉祥,京畿衛戍總司令王懷慶,步軍統領聶憲藩及警察總監薛之珩再次帶人到黎宅索餉。

一連數日,黎宅外有軍警圍宅索餉;“市民請願團”手持小旗,高呼“總統退位”的吼叫聲震耳欲聾;內有舊部故交眾叛親離,拋他而去。通向外界的電話線早已被掐斷,水電全無,黎元洪坐困家中,形如囚徒。他派人致函國會,聲明自己已不能在京自由行使總統職權,欲將政府遷往天津。

6月13日中午,黎元洪在美國顧問和幾位侍從陪同下,倉皇逃離東廠胡同,登上去天津的專車。臨行前,黎元洪將總統印信托付姨太太黎本危,叮囑再三,命其攜至東交民巷的法國醫院珍藏起來。在他看來,隻要總統的印信在握,大總統的桂冠就不會失去。

黎元洪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由他親自提名任命的直隸省長王承斌,早已奉曹錕之命在楊村車站“恭候”他的到來。

總統專列剛一進站,王承斌即率軍警跳上車廂。王先是假意勸解黎總統回京,後是直截了當追索總統印信。車到天津,黎元洪一眼瞥見林立在窗外兩側荷槍實彈的軍警,當場問王承斌:“我不把印信交出來,你敢把我怎麼樣?”

王承斌狡猾地回答道:“既是如此,就委屈總統在車上仔細地想想。”

說罷,王承斌下令摘去車頭,將黎一行困在車廂裏,竟自回到省長公署歇息。黎元洪等下車不得,求援無路,連前來探望的兒子也被拒之站外。接連幾小時過去,黎元洪饑腸轆轆,悔恨交集,痛不欲生,一把掏出手槍,想了卻殘年,幸虧隨員眼快攔擋,車廂內一場虛驚。

晚上10時,酒足飯飽的王承斌來到車廂,再次索要印信,並威脅黎等不交印信誰也甭想出車廂半步。

惶惶一天,早已體力不支的黎元洪如同泄了氣的皮球,隻得把實情全盤托出,乖乖地按照要求給黎本危打去交出印信的電話。直到第二天淩晨4時,北京方麵告知印信已經到手,王承斌這才把在車站軟禁了一夜的黎元洪釋放回家。臨行前,王承斌掏出擬好的宣布總統自動辭職的電稿,硬行強迫軟弱無力的黎元洪簽字就範。

待黎元洪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回到住宅,立即通電全國,懇請國會懲辦劫車奪印,拘禁總統的王承斌。黎元洪得到的回答是,兩天後,兩院召開秘密會議,作出大總統因事不能行使職務,自6月13日起,黎元洪所簽發的一切命令概不生效的決定。黎元洪又一次被人從總統寶座上踹了下去。

黎元洪在王承斌劫車索印的惡作劇後大傷元氣,但又絕不甘心就此退出政治舞台。在天津的寓所中,他一麵將事變經過通電全國,一麵接連致函國會和各國公使,聲言他是在直係軍閥的暴力威脅下,不得已出京赴津的。黎元洪斷然否認總統職權已被解除的說法,依舊以中華民國大總統的名義發布命令,並任命唐紹儀為內閣總理,試圖用這一招拉攏在廣東的孫中山。與此同時,他還四處派人聯絡在野的奉、皖兩係軍閥,幻想成立以他為首的“反直同盟”。

為維護其大總統的合法地位,黎元洪不惜從銀行貸款12萬元,在天津亮出“國會議員招待所”的招牌,以來津議員可得500元“車馬費”的肥差招來議員,打算湊足法定人數,在天津召開國會並成立政府。不湊巧的是,此時曹錕在北京賄選的醜劇已經開場,這位販布出身的直係頭領出價遠高於黎元洪的“車馬費”價碼,拉走大批議員。況且,在野實力派軍閥也無意支持兩手空空的“流亡總統”。這樣,黎元洪在天津組織政府的企圖破滅了。

奉、皖兩係軍閥不甘心曹錕“大選”獲勝,為增強反直勢力,在滬部分議員蠢蠢欲動,準備再次利用黎元洪。1923年8月,議員劉楚湘、褚輔成等致電黎元洪,勸黎速來滬,主持大局。此間盛傳上海護軍使盧永祥密電致黎,催其火速於9月13日前趕到上海。黎元洪見有盧永祥為其後盾,躍躍欲試之心再起。9月8日,黎元洪借看病為名,喬裝改扮,在日本人嚴密保護下,乘日船鐵誠丸號秘密前往上海。一到十裏洋場,滿心歡喜的黎元洪真以為收拾殘局非他莫屬了。於是馬不停蹄地舉行記者招待會,接見各國記者,公然表露在國會尚未作出正式決定之前,他作為總統不能隨意去留,言語之間反直意向十分明確。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盧永祥與直係軍閥齊燮元為爭奪上海劍拔弩張,江浙戰爭大有一觸即發之勢。江浙各界憂心忡忡,惟恐黎元洪的過激舉動導致兵戎相見,禍及己身。因此,黎元洪的在滬停留便成為他們的一塊心病。曾電催黎元洪南下的盧永祥也因時局驟變對黎表現出一副冷淡態度,閉口不提籌組政府之事,隻是輕描淡寫地作出歡迎黎元洪來上海作寓公,來去自由的表示。江南名士張謇對黎的到來則“冷靜自處,閉門謝客”。國民議員張繼更怒斥黎元洪為“第一叛徒”。上海警備司令何豐林貼出告示指桑罵槐,對黎元洪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黎元洪萬沒想到,滿懷希望而來,卻落得萬人唾罵,連自身性命也難於保全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