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辮子大軍入京城!複辟夢斷天安門(30)(2 / 3)

“哎呀呀,我說少帥一世英雄,怎麼到今日反而變得老是婆婆媽媽起來啦!這事督軍團早有誓約,黃綾子誓書可為憑證。還要這樣磨磨蹭蹭,不如咱們就此散夥拉倒!”雷震春又忍不住發起了公羊脾氣。說罷,他還真的挪開椅子擺出一副就要拂袖而去的架式。眾人忙將他拉住,轉過頭來又督促張勳當場拍板。張勳見情況既已如此,事態已不可遏,隻得點頭說:“那就準備明日一早進宮吧!不過,不要忘了通知王聘老到場。”

這時,已是7月1日淩晨3點。而就在6月30日,日本人佃信夫趕到張勳公館拜會時,張勳都還不知道雷震春、張鎮芳、陳光遠等人已作好了即行複辟的一切準備。因此,當佃信夫詢問他複辟活動進展情況時,他還回答說:“有勞先生遠路奔走,不勝感激。但這事的正式發動,恐怕還需要待些時日。等下月2日為先生舉行歡迎宴會後,當請先生與在京各方重要人物一起悉商具體辦法。”然而,就在這天晚上,佃信夫還在床上做夢,他卻全憑著一班文武高參的不著邊際的震天空話,突然作出了當即實行複辟的決定。這種兒戲般的輕率決斷不僅使得日本人佃信夫後來感到無法理解,而且連他自己都覺得不知是怎麼回事。他好像是被一股看不見的冥冥之力強勁地推動著,身不由己地順著命運的軌道滑行。

3點鍾散會之後,他發出了第一道軍事指令。命令張鎮芳已經聯絡好的近畿衛戍部隊李長泰、劉金標兩個師開進北京城,保護皇帝複位。但李、劉兩師長均支支吾吾不肯奉命。張勳這才知道張鎮芳、雷震春的鬼話靠不住。複辟行動才開始,第一道命令即已受阻,問題已顯出十分嚴重。然而,事已至此,勢成騎虎,再想刹車已不可能。他隻好命令吳鏡潭打開城門,將自己從徐州帶來的辮子兵分出約1500名開進城來,守住電報局等重要機構,同時實行全城戒嚴。接著,他摳著指頭點定了各位內閣議政大臣,各部尚書等中央機構人選。與會諸公均已各自回府準備有關事宜。最後軍事問題和人事問題,已隻剩張勳一人和他的參謀、文秘人員獨自處理。這一夜,所有的複辟參與者都徹夜未眠。

7月1日天剛微明,張勳即率領他於兩個小時前點定的各議政大臣一同進宮。張鎮芳、萬繩木式等人已事先約妥溥儀的師傅陳寶琛和皇室內務總管大臣世續在乾清門外的內務府朝房中等候。雙方會齊後,原攝政王、皇帝的親爹載灃傳令張勳等進養心殿接受小皇帝和兩位太妃召見。關於這次召見,後來溥儀在他的回憶錄《我的前半生》中是這樣描述的:

陰曆五月十三這天,還是在毓慶宮,陳寶琛、梁鼎芬和朱益藩三位師傅一齊出現,麵色都十分莊嚴,還是陳師傅先開口:

“張勳一早就來了……”

“他又請安來啦……”

“不是請安,是萬事俱備,一切妥帖,擁戴皇上複位聽政,大清複辟啦!”

他看我在發怔,忙說:“請皇上務要答應張勳。這是為民請命,天與人歸……”

我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喜事弄得昏昏然。我呆呆地看著陳師傅,希望他多說幾句,讓我明白該怎麼當個“真皇帝”。

“用不著和張勳說多少話,答應他就是了。”陳師傅胸有成竹地說。“不過不要立刻答應,先推辭,最後再說,既然如此,就勉為其難吧。”

……這次張勳說的和他的奏請複辟折上寫的差不多,隻不過不像奏折說的那麼斯文就是了。

“隆裕太後不忍為一姓的尊榮,讓百姓遭殃,才下詔辦了共和。誰知辦的民不聊生……共和不合咱的國情,隻有皇上複位,萬民才能得救……”

聽他念叨完了,我說:“我年齡太小,無才無德,當不了如此大任。”他誇了我一頓,又把康熙皇帝六歲做皇帝的故事念叨一遍。聽他叨叨著我忽然想起一個問題:

“那個大總統怎麼辦呢?給他優待還是怎麼著?”

“黎元洪奏請讓他自家退位,皇上準他的奏請就行了。”

“唔……”我雖然還不明白,心想反正師傅們必是商議好了,現在我該結束這次召見了,就說:“既然如此,我就勉為其難吧!”於是我就又算是“大清帝國”的皇帝了。

這就是小皇帝當年親曆的召見過程,也是曆年來有關史料中對當時情景描述最詳盡而可信的一段文字。召見結束後,張勳暫退至小皇帝平日讀書的地方――毓慶宮。皇帝則繼續在養心殿接受當時在京並與聞其事的文武百官的朝拜。各路孤臣孽子齊齊俯伏在地三跪九叩,三呼“萬歲”。有的激動得涕淚滿麵,語不成聲。朝拜結束後,皇帝批閱“上諭”;一般文武大員解散回府各理其事;議政大臣及各部尚書均集合到毓慶宮議事。電報局奉令首先拍發張勳等通告複辟的公開電。其文曰:

自頃政象譎奇,中原鼎沸,蒙兵未解,南耗旋驚,政府幾等贅旒,疲氓迄無安枕。怵內訌之孔亟,虞外侮之紛乘,全國飄搖,靡知所屆。勳等惟治國猶之治病,必先洞其症結,而後攻達易為功。衛國猶之衛身,必先定其心君,而後清寧可長保。既同處厝火積薪之會,當愈勵揮戈返日之忠。不敢不掬此血誠,為天下正言以告。溯自辛亥武昌兵變,創改共和,綱紀墮頹,老成絕跡,暴民橫恣,宵小把持,獎盜魁為偉人、祀死囚為烈士。議會倚亂民為後盾,閣員恃私黨為護符,以濫借外債為理財,以剝削民脂為裕課,以壓抑善良為自治,以摧折耆宿為開通。或廣布謠言,而號為輿論。或密行輸款,而托為外交。無非恃賣國為謀國之工,借立法為舞法之具。馴致倡言廢孔,立召神恫,悖禮害群,率由獸行。以故道德淪喪,法度淩夷,匪黨縱橫,餓莩載道。一農之產,既厄於訛詐,複厄於誅求。一商之資,非耗於官捐,即耗於盜劫。凡在位者侵吞賄賂,交濟其奸。名為民國,而不知有民;稱為國民,而不知有國。至今民窮財盡,而國本亦不免動搖,莫非國體不良,遂至此極。即此次政爭伊始,不過中央略失其平,若在紀綱稍振之時,焉有糾葛不解之慮。乃竟兵連方鎮,險象環生,一二日間,彌漫大地。迄今內蒙獨立尚未取消,西南亂機時虞竊發。國會雖經解散,政府久聽虛懸。總理既為內外所不承認,卻仍麵見然通告就職,政令所及,不出都門。於是退職議員竟詆總統之言為偽令,推原禍始,實以共和為之厲階。且國體既號共和,總統必須選舉,權利所在,人懷幸心。而選舉之期,又僅以五年為限,五年更一總統,則一大亂;一年或數月更一總理,則一小亂。選舉無已時,亂亦無已時。小民何辜,動罹荼毒。以視君主世及,猶得享數百年或數十年之幸福者,相距何啻天淵?利病皎然,何能曲諱。或有謂國體既定共和,倘輕予更張,恐滋紛擾,不若擁護現任總統,或另舉繼任總統之為便者,不知總統違法之說,已為天下詬病之資。聲譽既墮,威信亦失,強為擁護,終不自安。倘日後迫以陷險之機,詎若目前完其全身之術?愛人以德,取害從輕。自不必佯予推崇,致傷忠厚,至若另行推選,刻期繼任,詎敢謂海內魁碩,異世絕無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