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辮子大軍入京城!複辟夢斷天安門(9)(3 / 3)

張勳被妻子的非凡見識和寬廣胸懷感動得眼熱喉哽。他趁勢把妻子一把摟在懷裏,一陣狂熱的親吻,憋得她一時透不過氣來。

再過兩個月,已是1893年(光緒十九年)春暖花開季節。張勳已在故鄉盤桓了整整半年。該上路了,眼看著妻子那雙哀寂的淚眼和惶惶淒淒的神色,張勳突然想出了一個充滿著愛心的新點子。他請了一位60歲的老秀才,每日來家教妻子讀書寫字。這樣,既可免得妻子居家無事每日悶得慌,又可提高文化素養,把她陶冶得高雅不俗。最起碼,也能叫她自己讀懂家書,以免卻日後夫妻間書信往來得請人代理的尷尬。張勳本是封建腦子,要叫他腦子裏冒出這麼一個生氣勃勃的文明念頭實屬難得。而他卻不僅想出了這個主意,而且毫不猶豫地把它付諸實施。這不能不說是愛情的偉力激發出來的靈感火花,也是他和嫡妻愛情生活中的一項最輝煌的盛舉。日後事實證明,這也是他的整個愛情履曆中的一次最優良的表現。

於是,25歲的參將夫人有生以來第一回與詩書筆墨發生了關係,摘取了她愛情生活中的最珍貴的一顆紀念果。此後,她的文化素養提高了,而愛情生活卻步入了下坡路。自從張勳再次邁出家門開始,這條下坡路便在她眼前隱隱現出了端倪。

1893年4月,江蘇清江浦(今清江市)驚蟄初鳴,春分在即,乍暖還寒。河東河道總督衙前,一匹棗紅大馬噴鼻斂蹄,昂然停立。馬背上跳下一名中等身景、高額、隆準、重眉、聳肩、短脖子、威儀堂堂的中年武官,他就是剛從江西風塵仆仆來到此間的空頭參將張勳。

清江浦先後是清代總河河道總督、南河河道總督和河東河道總督的府署駐地。清代的河道總督省置無常,起初是設一名總河督和若幹名副河督。到雍正年間省去了副督,分置南河、北河和東河三個總督。大約到鹹同年間,又省去南、北兩河總督,單設一個河東河道總督,負責管理黃河、淮河和長江三大水係下遊的水利建設。光緒十六年,張勳的老主人許振?由河南彰衛懷道升任河東河道總督,成了一名封疆大吏。他又是正途出身的翰林院編修,朝內朝外關係網遍布,照張勳想來,即使他本人不便收留他,也不難給他再找到一名可靠的新主。於是,張勳此番外出謀差,清江浦許老爺督署成了他的第一步。他於3月初由南昌乘船,順贛江入鄱湖,出湖口入長江,折運河北上,直抵清江浦登岸,一路順風,盡情領略了波瀾壯闊的長江氣韻和風物繁華的運河風光,一片新的天地展現在他的眼前,把他那拋家別妻的濃濃鄉愁一下子就衝淡了一大半。無論是他的妻子還是他的幾位上司都沒有看錯,他確實不是一名能夠安分守己居家治產的角色。

現在,他已到達清江浦。按照清朝的儀規,參將出行,可以撐青旗四麵,杏黃傘一把,青扇一麵,桐棍兩根,回避、肅靜牌各兩塊,總計隨從和侍衛人數最少不下於12人。但這時的張勳隻是一名沒有差事的閑官,自然也就擺不得這般架子。他隻在南昌帶了一名受雇在別人茶房裏當跑堂的族侄作跟班,替他挑行李(此人名叫張桂庭,後來張勳替他在袁世凱麵前討封了一個中將軍銜,並任命他為自己的侍衛營管帶)。一路上,他也不敢著官服戴頂戴,隻穿了一身紳士便服。因為那冠冕堂皇的官員裝束,跟他的匹馬孤舟的行狀極不相稱,他便隻好一簡到底。

如果他就這樣樸樸實實地去拜見他的舊主許老爺的話,那麼,他也許不會遇到什麼大的麻煩。然而,當他一腳踏進清江城的時候,他卻突然想起,如今既然當了將官,應該講點斯文,而且這還是他當官以後第一回拜訪許老爺,就是拉不起整套排場,也得好好顯示一下自己的官場見識,免得委委瑣瑣被他譏笑為“土老帽”。

於是,他沒有直接去總督衙門,而是先到紙墨行裏張羅了一份大紅手本,再到騾馬行租了一匹高頭大馬,然後到旅舍換上全套三品武官行頭。這才興衝衝地打馬馳過街市,來到總督衙前下馬,著門子把大紅手本呈了進去。誰料許振?一看手本,竟勃然大怒,隨手把那手本往地下一扔,張口便罵:“張勳什麼東西?敢來我麵前擺官架子!回複老爺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