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辮子大軍入京城!複辟夢斷天安門(8)(2 / 3)

陸亞宋的老巢正在張勳的防區之內,他又是邊境眾匪之首。因而,張勳剿匪主要就是圍剿陸亞宋。他事先派人化妝成當地土人,請真正的當地壯族山民帶路,進山探明了匪巢的確切地點,然後,把幾十門火炮先行秘密運動到離匪巢一二十裏地的山坳裏潛伏。等天黑土匪全部歸巢後,各種伏兵按照白天擬就的路線,連夜向匪巢摸近,四麵切斷土匪逃路,然後架好大炮,隻等次日天一亮,便又運用起拿破侖的邪術,瞄準匪寨眾炮齊發,猛烈轟擊。直炸得寨子裏火光衝天,血肉橫飛。陸亞宋抱著壓寨夫人連褲子都來不及穿,就鑽進屋後一眼泉水坑裏縮做一團。

整個山寨沒有一人來得及拿起武器,不是死了,就是當了俘虜。陸亞宋本人很快也被搜出,並被赤條條綁回張勳帳下聽審。

張勳威風凜凜端坐案頭,命令將陸匪帶到案前,驚堂木一拍,喝聲“跪下!”卻見陸亞宋腰直胸挺,毫無懼色,雄赳赳、氣昂昂挺立案前,完全是一派英雄氣概、好漢風度。一時倒驚得張勳有點兒手足無錯,愣怔了好一會兒,才又拍了一板驚堂木,故作鎮定地喝問:“陸賊,見了本將,如何不跪!”

“呸!你他媽的助洋滅親,算個什麼狗屁將軍!”

張勳還來不及眨眼,一口唾沫已紮紮實實地砸在他的臉頰上。他下意識地抬手一摸,弄得滿手滿臉都是粘糊糊、滑溜溜的痰液,頓時膩得他一陣惡心,渾身鼓起了雞皮疙瘩。他禁不住一聲怒吼:“媽那個巴子!給老子拉出去砍了!”兩邊兵卒正要動手,陸亞宋卻自動轉身,昂首闊步向帳外走去。可是,陸亞宋剛剛一腳出帳,張勳卻突然又一聲斷喝:“慢著!”

“要殺便殺!還擺什麼臭架子?老子鞍前馬後跟隨馮將軍身經百戰,還怕你他媽的這把刀子不成!”

“什麼?馮將軍?你也在馮將軍帳下幹過事?”張勳不禁眼睛一亮,那語氣簡直帶上了幾分親切。原來,他剛才恰好是忽然記起了馮子材當年幾番愛惜自己的情景,從而油然萌生了一陣好漢相惜之念。現在聽他說來,他竟然也跟馮子材將軍一塊打過仗,這能不叫他驚訝萬分?

“對不起,好漢。小弟張勳多有冒犯。如蒙不棄,且容我們弟兄消停敘敘,如何?”張勳說罷,親自替他鬆了綁,一麵對侍從喝道:“衣衫侍候!後堂治酒!”

陸亞宋又何嚐不想活命?隻是他曆來是位血性漢子,不願活得窩窩囊囊。他的觀念是與其窩窩囊囊地活,莫如轟轟烈烈地死。於是,當他得不到正統的發揮才能的機會時,他就寧願去當土匪,而絕不肯窩在家裏吃糠咽菜為人當佃戶。結果他果然活得紅紅火火,自在痛快得很。沒想到張勳一頓炮火又把他剝奪得一無所有。現在麵對屈辱,他自然寧願去死也不肯低頭。結果他的傲慢態度反而激發了張勳的憐惜心情。現在當他眼看著又可以體體麵麵地活下去時,他當然也樂意順坡下驢,趕緊抓住這一體麵地活下去的機會。於是他連忙不失風度地露出一絲笑容奉承說:“張將軍既有如此大度,小弟豈敢有負將軍大雅!”

張勳聞言大喜,等陸亞宋穿上衣衫,他便親親熱熱引領他來到後堂飲酒敘懷。互相談起身世,竟是一般形狀;又談到老將馮子材,兩人竟一致認為那老頭高風亮節、英勇善戰,令人敬佩,不過他待人薄情寡義,跟著他很難熬。接著張勳就向陸亞宋大事頌揚蘇元春如何賢明愛士,待人以寬,薦能舉賢,恩義普施等等。談著談著,他就勸陸亞宋歸順朝廷,共保國境。陸亞宋早有歸意,隻是過去投靠無門。現在聽說蘇元春可能收容他,並給他官當,他自然滿口答應。兩人談得興起,當即歃血為盟,結為兄弟。

敘宴畢,各自將息一日,張勳便興致勃勃地帶領陸亞宋赴龍州拜見提督蘇元春。張勳是蘇元春愛將。蘇元春見有張勳竭力推薦,果然即時予以信任。當場任命陸亞宋為健字營管帶,令他收集土匪舊部入營,在張勳部下聽令剿辦沿邊股匪,並建議他改名榮庭,意謂此番複歸正統,從今便可榮譽祖宗,光耀門庭。陸亞宋受寵若驚,當即欣然拜受。從此,陸亞宋這個名字便被塵封於武鳴陸氏家譜,再無人知。廣西大地上即將躍起一顆新星,他就是後來民國初年大名鼎鼎的西南大軍閥廣西都督陸榮庭。他和東北的土匪司令張作霖一南一北,出身經曆完全相同,並且都將在中國曆史舞台上演出一幕幕饒有風趣的鬧劇。此是後話。

張勳和陸榮庭反回金龍峒,即著手繼續清剿沿邊土匪。陸榮庭建議以撫為主。由於他曾和大部分股匪頭目結拜了把兄弟,因而經他上山勸說,絕大多數率部下山,進入他的健字營當了官軍。剩下那些不肯接受招撫的,陸榮庭則區別對待。凡跟他有舊誼的,他就勸他們暫時收斂一點行動,好讓他回去能夠交差,他也保證讓他們安全存在,雙方互不相擾;凡跟他沒有關係的他就率隊圍剿,以武力消滅之。這樣,不出兩年,沿邊匪患大靖。法國人頗為滿意,致書蘇元春並贈給他一顆大寶珠表示感謝。陸榮庭的健字營因收編進大量股匪,已達4000人,因而正式按照他的名字編為榮字營,升任為統領(相當於後世的團長),他手下那些股匪頭目也一一正式被任命為千總、百總之類基層軍官。不久後,全營調往百色,巡防右江地區,後來陸又升任右江鎮總兵,1907年終於爬上廣西提督高位。張勳也因功升任參將並加副將銜。陸榮庭是張勳結識的第一位土匪弟兄。他日後還將和東北悍匪張作霖拜把。初相識時,張勳的身份比這兩個人都高得多,但他卻欣然俯就,和他們建立了真誠的友誼,內心毫無芥蒂,一直保持到終生。

寬縱無度惹禍端兵匪合流離職返

張勳本人是一名有名的稀拉兵。他帶兵的作風也就可想而知。他一路師承他的兩位恩公潘鼎新和蘇元春的榜樣,縱兵以寬,待士以仁。他雖然脾氣暴躁,發起火來拍桌子罵娘吼聲如雷,但他對手下官兵很少動軍棍、砍腦殼。一般的差錯,他嗬斥一通就算完事,捅了大漏子也就是幾天禁閉。有時候他的部屬違紀,惹動了某些地方重要人物的利益,被別人告到他的案頭,他甚至還予以包庇搪塞。因而他手下的兵丁將弁對他很有感情,平日裏視之如父兄,打起仗來也頗能替他賣死力。連友鄰部隊的兵卒和下級軍官都向往到他部下當差。